随便记记~~
“讲得有荤有素,其实是悲的”,这是小说里卢生听了小毛讲他去泰国的故事后说的。这话也可以用来描述这本小说。荤素掺杂,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还算是家常菜。有一些老酒,一些大腿,一些寂寞和欲望,一场场的宴席,别离和挣扎。
然而现实或许更为惨淡一些,套用一句话是“不知荤素,无论悲伤”(引衍自“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我也不知道脑子里为什么蹦出这句话来)。生活平淡,荤素不分,混沌无知。小说比现实高了一层,高在可观可看可知。高在被挖掘出来的丝丝敏感。但,依旧是悲伤的,无可奈何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什么也改变不了,这是艺术的无奈,也是它的门槛。那些追功逐利的人因此远离它,抛弃它。那些失去的人,那些“没有得到而再也得不到的人”因此可以选择记得,选择做一些无人理解但不必理解的梦。
总之,人是可怜的,更可怜的是,可怜的人总是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可怜,喜欢忘掉,于是一场场的荒谬,一代代人地可悲下去。
小毛弥留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上流人虚假,下流人虚空。”
“陶陶说,这个社会,毫无怨言的女人,哪里来,我只要走到华亭路,小琴立刻请人看摊位,陪我到延庆路,一路讲讲笑笑,进了房间,钻到我身上,就落眼泪,这叫闷嗲,讲来讲去,要我注意身体,对待姐姐,就是芳妹,多多体贴,两女一男,三个人,太太平平过生活,一面讲,眼泪落下来了。沪生不响。陶陶说,男人为啥只欢喜邓丽君。沪生说,为啥。陶陶说,邓丽君金曲,唱来唱去一个字,嗲,听不到半句埋怨,其他女人,开口一唱,就是鉴貌辨色,冷嘲热讽,要死要活,夹头夹脑,一肚皮牢骚,阴阳怪气,怨三怨四,搞七搞八,横不好竖不好,还以为,这是男人最吃的嗲功,妖功,男人吃得消吧,根本吃不消。”
陶陶,摘花引柳,最后以为找到了个好女人,男人向往,体贴人,不恼不闹不哭,会为你默默流泪。陶陶以为小琴就是那样的女人,永远微笑。
“陶陶翻开簿子,里面贴有小琴以前几张俗气照片,前十几页,记的是生意往来,日常所思所想,有几页,详记与玲子的财务往来数字,斥责玲子唯利是图,继续合作,生意已无活路云云,翻到去年某天一页,晚上讲了家乡故事,其实我是随口瞎扯,想不到一桌笨蛋都感动了。再一页写,陶陶一直勾引勾搭,像大江那一套,我见得多了,没关系。翻了三页,姓陶的,根本不懂温柔,但我想结婚,想办法先同居,我闲着也闲着。第四十八页,冷静,保持好心情,等他提结婚,不露声色,要坚持,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第五十四页写得长,所有人猜不出来,是我打了匿名电话,芳妹哪里是对手,现在对陶陶,对任何人,我只是笑笑,这样最好,我不表态,保持微笑。再翻几页,陶陶忘付本月房租,表面嘻嘻哈哈,是有意的?太小气了。”
然而,最后证明小琴不过是个EQ极高的女人,陶陶为她净身出户,落得可悲。不过这样写让我怀疑起来,女人的微笑是不是都带有几分职业性质?撒娇、埋怨、八婆的女人才是正常?
最后,“陶陶踌躇不定,此刻究竟几点钟,是哪一个世道,如果现在,独自走近太湖旁,看见万顷碧波,会不会马上跳下去。”这就是作者对陶陶的惩罚?(但是这样写真实让人难以相信,让人惊恐。)
世道还是改不了。身为我们,身为另一个陶陶,小琴,最先向到的就是怪世道,然而世道便是陶陶,小琴,我们。
不论老大哥的恶,我们内心的交叉路口也总是挖好了深渊。
“阿宝说,我当时就告诉玲子,面对这个社会,大家只能笑一笑,不会有奇迹了,女人想搞懂男人心思,了解男人的内心活动,请到书店里去,多翻几本文艺小说,男人的心思,男人心理描写,里面写了不少,看一看,全部就懂了。沪生笑笑不响。此刻,河风习习,阿宝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一个女声说,喂喂。阿宝说,我是阿宝。女声说,我雪芝呀。阿宝嗯了一声,回忆涌上心头。阿宝低声说,现在不方便,再讲好吧,再联系。阿宝挂了电话。夜风凉爽,两人闷头走路,听见一家超市里,传来黄安悠扬的歌声,看似个鸳鸯蝴蝶/不应该的年代/可是谁又能摆脱人世间的悲哀/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在人间已是癫/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现在也不放这样的歌了。
时光流转,烟雨聚散,如是种种。
她有种茫然无依的感觉,像在黄昏时分出海,路不熟,又远。(张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