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到处抄一些话,有时抄心里的话。
“她原先爱喝奶茶,他经常去见她的时候,去奶茶店带一杯奶茶。他一直记不住她喝什么口味,直到她说,她不喜欢喝奶茶了。 后来有一次,他经过奶茶店,看到奶茶店门口写着五花八门各类奶茶的名字,他忽然有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他想起提着奶茶经过街头,但他想不起曾经期待什么,他脑中空白一片,这奶茶就是他的期望似的。但现在,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奶茶
有时候他一觉醒来,或者走路经过某个路口,开车在高架上,他忽然恍惚起来。他忽然感觉自己是李四,又好像是张三。他的人生有好几种,他一念间感觉自己是个医生,一念间是一个暴发户,一念间又是乡村的农夫。尽管如此,他明白他还是他,他一直没变,就是现在这样子。既然他的身份这么容易切换,他想,是什么决定了他就是他呢?
@ 七点: 他是天地一粟,在时空里一小点的闪亮。
他想说,我不是那样一个人,我想做我自己。 自己?他不确定,自己是怎样的?更多的时候他是羡慕“那样一个人”的。做自己的代价很高,可到头来,他做的了自己吗? 他常常在睡前,准确来说,是在睡着前的片刻,感觉到梦意的来临。他的梦里有天空,有地面,有云,有雾,或者是类似雾的东西,但不是雾,一种缭绕的迷人的幻景。他有时走在路边,身边是种种梦幻的景物。比如太阳,长的像一块方块玻璃盒子,他觉得随时可能从天空掉下来砸碎。整个天地甚至就是个大玻璃盒子,扭曲,褶皱如同梵高的画布。 他梦里的世界是一个易碎的世界,他的梦是一种易碎的梦。
我的怀念只是这样一种东西 有时是过去了的那些岁月的美好 有时仅仅是红酒干掉后 才能够盛满的一大杯虚无 我写到一列火车 邵风华
我也觉得人生是一场梦,是一片树林在夕阳里。 司屠
人生虽长 黑光 铅笔虽长,有写短的时候 人生虽长,有只剩最后一天的时候 一切都是瞬时 清风啊,明月 城市啊,灯火 虽然有许多疾病,但我爱 有许多刀尖抵着背,然我忍耐 我从淤泥里抬起头来 撑开大大的绿叶 大大的花朵 我无所顾忌了啊 多空啊,多亮啊 我要多一百只眼睛多好啊 多欢啊,多悦啊 我要多一千个手臂多好啊
秋兴 风华 1 我们在玻璃墙内 相对而坐 静穆如凋败的野菊 2 我半生居此 也从未看见 我的兄弟们如落叶归来 他们衣不蔽体、满面感伤 他们身披落日 头发上沾满寒星 他们归来,是要与我同诵 一首哀伤的诗 3 我必居于小城一隅 我必将于此终老 我必是大地上 一个小小的谬误 但无伤大雅 2006
以前的人,打柴,走一段路,坐下来休息一下。喝口水,啃一个饭团,然后接着走。 现在的人,要么不想走路,一直坐着。要么急忙忙,三两步就想把路走完。
在人类中间,你是渺茫的个体,一个人,你还有了这样的称呼:神,菩萨……在世界上,你是一个小动物,有来到有消失,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司屠
在你的离开和你要去到的那个地方,可能是一段很长的距离,长到你回望当年的离开也很正常(但不是后悔,你不后悔),但你回不去了,你从这回望里得出的结论是,回不去了。这也是你继续下去的一种动力。你卑鄙的看一眼身后,为得是向前再走出一步,一步接着一步。 很可能根本就不会有一个确定无疑的地方,有一天,你会来到”漫无目的“。那么,漫游吧,漫游者,艰难的自由才开始。 司屠
雪莱 生命的凯旋 ······ 我想我是坐在大路旁, 夏天浓尘滚滚,密集的 人群熙来攘往在赶路, 数不清如暮光中的蠓虫, 一个个行色匆匆,然而似乎不知道 他要去哪里,或从哪里来,或为什么 自己置身在这庞大群众中,却 漂浮在这人海里,如同从天空里掉下 千万片夏季棺木的叶子中的一片。—— 老人和少年,男人和婴儿, 似乎都混杂在这巨大的洪流中, 有些飞快躲避他们害怕的,有些 追求别人所恐惧的, 另一些仿佛正步步逼近坟墓, 凝视脚下踏碎的蠕虫, 另一些悲恸地走在他们自己那 与死人无异的影子的昏暗里…… 还有一些以为那是鬼,于是撒腿就跑, 在喘不过气的痛苦中几乎晕厥。 但更多人只是做出互相阻碍的动作, 追赶或避开云团投下的影子, 或正午天空里迷失的鸟儿, 他们走在未曾长过花的人行道上; 在无望的跋涉和焦渴中累倒, 听不到那永远有甜美的甘露 从多苔藓的洞眼溢出的清泉, 也感不到那在叙述着青葱小径的 森林之风,和那点缀着婆娑的榆树 和寒冷的洞穴的林中草地, 还有做着甜美的梦的紫色河岸,但他们 依旧在追求他们认真的蠢事…… ······ 黄灿然 节译
“他并非只是中庸,虽然我们经常将其混淆为中庸,在他身上熠熠闪光的,是更为罕见也更可贵的——心灵的完美均衡。他绝无教条之气,也不受冲动指使,从未迷恋某种理论而失去其他应该留意到的视角。他知道如何高贵而不失之于做作,坚定而不失之于暴烈,审慎而不失之于胆怯,世事洞明而不失之于冷若冰霜。” 他们远非曲意逢迎或惊世骇俗或离经叛道之人。他们也许会追赶一点新鲜与时髦,但绝非专务标新立异。他们并非天赋卓绝者。他们不过是看重并考量所见的证据。他们是机智与智慧、诙谐与戒律、工作与游戏、群居与独处、思考与休息、接受性与创造性、理想与实际、个人主义与怜悯之心的完美结合。他们生活在时日中,并非为了时日而生活。他们展现了黄金般的中和之道。 施文 给即将上大学的孩子们的信
清醒的省世者发现他不可避免地走上了一条堂吉诃德走过的道路。 在梦醒时分,堂吉诃德对桑丘说,亲爱的伙伴,我好想哭。 可爱的桑丘也很难过,毕竟到手的爵位和城堡竟与他擦肩而过。但他觉得不应该让他的主人更伤心,毕竟主人受的损失怎么说都是更大的。 桑丘对堂吉诃德说,亲爱的先生,我也很伤心,但请您想想,虽然我们受了这么大的磨难,可不都还好好活着咧?驽驿难得和我的小灰驴也都还好使着呢。 说完这些桑丘又继续睡。东方既白,他不知道堂吉诃德是真的醒了,真正的醒来了。 我们可爱的桑丘也明白着呢。 “人世间的希望全部都是虚假 满以为全部的努力可以换来享受安乐原来不过是风,是影,是梦”
因此我进入这个破碎的世界 追踪幻想中爱的伙伴, 它的声音 是风中的一瞬间 而不是久得足以抓住每一个绝望的选择 ———————- 在地狱中,发现和寻找不是地狱的东西 然后使他们忍耐,给他们空间 ———————-
我爱在淡淡的太阳短命的日子, 临窗把喜爱的工作静静做完; 才到下午四点,便又冷又昏黄, 我将用一杯酒灌溉我的心田。 多么快,人生已到严酷的冬天。 我爱在枯草的山坡,死寂的原野, 独自凭吊已埋葬的火热一年, 看着冰冻的小河还在冰下面流, 不知低语着什么,只是听不见。 呵,生命也跳动在严酷的冬天。 我爱在冬晚围着温暖的炉火, 和两三昔日的好友会心闲谈, 听着北风吹得门窗沙沙地响, 而我们回忆着快乐无忧的往年。 人生的乐趣也在严酷的冬天。 我爱在雪花飘飞的不眠之夜, 把已死去或尚存的亲人珍念, 当茫茫白雪铺下遗忘的世界, 我愿意感情的激流溢于心田, 来温暖人生的这严酷的冬天。 穆旦
“如果我不是为我,谁会为我?而如果我只为我,那我是什么?如果不是现在,那是什么时候?”
世界上没有钱可以买两人间的爱,上帝说,不要去寻找人间的富有,而是天堂的富有。天堂以爱开始,爱让天堂在地上显现。 《木屐树》意大利 1978
(1834年,意大利北部一条乡间小路上。 一个男生跟在一个女生后面,女生有些害怕,有些紧张,没敢回头。) 到了岔路口,男生喊住女生,问她: “我可以对您说晚安吗?” 女生停下来,回头看她,回问: “就只是说晚安吗?” “那您想对我说什么吗?” “我也对你说晚安” 《木屐树》
如果你的孩子没有任何才能,那至少你应该培养他有一颗坚韧的心,这样在他今后走上社会时哪怕被现实整得一塌糊涂、遍体鳞伤,他照样还能活下去。 我们不应该畏惧让孩子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让孩子受伤害,让他走投无路最后只得放弃,我觉得这样反而更好。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必须付出努力。但是,不管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那就只有放弃。 北野武的小酒馆
文艺不是写作摄影,不是画画书法,不是唱歌跳舞,不是拍个电影做点装置,文艺不是从事或者爱好这些。文艺,是你作为一个过客,还愿意帮助你的人类。 司屠
中国农民 有个中国农民,他参加了很多场战争,一会加入这个阵营,一会又被安排到了另一个敌对的阵营。他知道自己无论在那里都是个雇佣兵,他的目标就是从所有的战争中活下来。他活了下来,少小离家老大回,笑问客从何处来。这就是现实的中国农民,什么都不信,只相信活着。这也是游戏的中国农民,什么都不信,只相信要活着。 司屠
在她离开后,我想念她。当我和她在一起,我觉得她很平常。我需要仔细的看一看她,也看不到我的想念。 司屠
想像这死寂的星星,亿万年来在宇宙中转啊转。 “如果我们的眼睛看得到它们,有一天,我们也能碰得到。”小时候,有个声音这么对贝克特说,是他的某个亲人。 那是个夜晚,他抬头去看着星星。他看得那么久,使得和他说话的大人也去看了一眼。这张大人的脸已经模糊。 再次去看,是在一个走山路的夜里,一定还有人在他的左右,因为他的身躯还不算大个,那是条黑沉的山路,一个人他也不可能游荡至此,但他现在看不到他们了。他看到自己、山路和星空。星空从没有过的灿烂,满天的星星,都在闪烁,像道连小学操场上席地坐着的同学们,今天,他和他的这些小学同学们包括那时候的他自己的距离就像一直以来的他和星星的距离。那晚他看着星空走着,脚下自动生成它的地面。 后来又出现过一次这样的星空,是在战争期间,在逃难途中,在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里。一个静谧的夜晚,看到星星总是在夜晚,有时在清晨,从房子里出来,将醒未醒,像一头野猪,闯入了露水的田野,在那里游走起来,看到了天边还残留着一颗大大的星星,不禁站住了,哪怕是一头野猪,也会在啃哧啃哧的同时再瞧它一眼,这最后的星星太大了,那么大,还是星星吗?大得人想哭。那天夜里,贝克特从身下的干草堆里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高高的窗框里的满天星,脑中就出现了小时候看到的那片星空。和那时比起来,星空更加遥远了。 正是在那天晚上,他意识到他和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甚至已经没有人在追踪他了,没有敌人,他是彻底的一个人,彻底的一个人是一头动物,在一堆干草堆上醒来,望着窗框里的满天星。有那么一会,他觉得摆脱了人类关系真是心旷神怡,使他感到他和星星的联系仿佛也紧密了起来。而在那之前,他并不比其他人和它们有更多的联系,毕竟谁会一直去注意星星呢?因为和这一晚联系着,在那之后,他和星星的这一联系不会再丢。因为有了星星的参与,他的这一晚显得特殊、可观。他仿佛是在回望那一晚的星星,其实是在回望那一晚。他仿佛是在回望那一晚,其实是在回望那一晚的星星。 后来,在巴里巴里的一条躺椅上(一条躺椅出现在荒郊野外,不能不引起某些人的思索,但也不会一直纠着不放,一条躺椅从它制造出来的那一天起,它出现在哪里都是有可能的),莫洛伊也看到了难忘的星星。一颗慧星从他的头顶划过。很有可能在附近的河面也留下了和天空中同样的一道轨迹,他冲动的要起来看,他和那个理智的一点也不浪漫的自己作着斗争。最后他放弃了是因为就算他去看也来不及了,轨迹已经在天空中消失,也在河面上消失了。放弃了之后他可不像其他人那样产生遗憾,因为很有可能这还让他避免了一次上当,他没有轻浮的从躺椅上起来,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赚了。 关于他看到彗星的事情,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莫洛伊觉得自己好狡猾,在他的脸上浮现了标志性的窃笑。人们看到这样的笑就会想当然地以为他藏起了什么秘密,也许这是莫洛伊有意为之,无端端地他也会这样笑,他是想这样和人保持联系?人们不禁想一探究竟,他们会诱惑莫洛伊,会给他下套,用尽各种可疑的方法,甚至逼迫他,其中也不会缺少天真烂漫这一种。但是天真烂漫恰恰对莫洛伊没有力量,或者说是所有的方法里力量最小的那一种,莫洛伊厌恶天真烂漫,想像一下自己可能会因为天真烂漫泄露了真情,他就快要吐了,想到自己身上可能一直就存在着这样那样的人之常情,他就快要吐了,有时候,他觉得,正因为他是天真烂漫的所以,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它闪得最快又有什么用,他的念头它们闪得最快他也抓得住,于是他真的吐了,彻底的排空了自己的胃,不时地这样来上一次,为了让身体知道——废话少说,他有能力将它保守到永远吗?“你有能力将它保守到永远吗?”那时他没有丝毫怀疑。而很快,他也就忘了。 但是贝克特记得,他替莫洛伊记得。 今夜,在继续徜徉的心情里,想像一颗死寂的星星,他想起了所有这些糟心的事情。“糟心的”,是一种呢称。这样的事情永远他都想不够,就像那个下午,他坐在阳光下面玩弄手上的鹅卵石玩了一个下午。这是属于旅途中的美好时光,这些时光总是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点记忆都没有留下,就像没有发生过,就像那时他没有活过,他该忘记了多少美好的回忆啊?阿门陀佛。阿门陀佛是他最近刚发明的一种结束语,由阿门和阿弥陀佛拼接而成。有不少年了,他一直在寻找着这样一种没有什么意思的结束语。阿门陀佛不算理想,会有更符合他的,阿门陀佛是从别人发明的两个这样的词得来的,但也不错,使越来越有意思的阿门和阿弥陀佛都变得没意思了些,值得他小小的得意一会。阿门陀佛。 那星星,有时他也会这样想,那就是他的星,他是这颗星星在人间的化身,他是这颗星星下了凡尘。这是他小时候听到的说法,人和星星的联系可以密切到这种程度,其中的幼稚、鼓舞和诗意。但是问题很快就来了,是每个人都是一颗星呢,还是只是少数人是星星下凡。每个听过这一说法的,总有些时候会进出这两种观点,在它们之间流连,可想得有很多,真是幼稚。 他伸出手去触碰它,它有一种无生命体的冷,不是冰冷,他无法深入这感受,这感受在让他感受自己,让他感到了自己的真实,他是肉体的有温度有水分有情感有频繁出现的姿势血液在血管里汩汩的流动。他有这些,它没有。感受着它的没有他的有更加的清楚真实了,从来没有这么的清楚真实,这么的清楚真实以至于从来没有的渺小。很真实,又很渺小,很渺小,又很真实,难免悲喜交加。 感觉过去了很长的时间,其实很短。这样的反差产生的效果是,当他回神来,肯定有这样一个过程,他感到失落、失望:梦醒了。 相反的情形,在文学中经常出现,其实过去了很长的时间,感觉却很短很短。少年在森林里睡了一觉回到自己的村庄,发现和他同时代的人都已经消失,没有人再认得他。他站在几个村民的中间,无辜的看着时间在他以外的人事物上陌生的体现。村民中有人说起,听老一辈说,从前村里确实有个少年有一次进入森林后就没再出来,村里派人去找过三天三夜,没找到,以为是被野兽给吃了。这个少年就是他。他找到了自己的家,他弟弟的孙子的一家七口住在那里。现在,他该何去何从?但既然有过这样的体验,他还会害怕看不到他的路在哪里吗?他不害怕,可能是因为某种天赋,而不是这体验。 如果前一种是梦醒,后一种就是进入梦里。 身后有个声音传来,贝克特转了个身,他的手还在星星上。 他看着后方(也是前方,对于眼睛),一开始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一片黑沉沉。他看的时间有点久。星星正在他的手下慢慢的转着。 看了一会,有几盏灯光慢慢地出现了,像是刚亮起来的。灯光的暗淡和疏落的分布,显得它们遥远、冷清,以及这片黑沉的地方非常的广大(那也意味着他和它们之间的距离)。他知道它们是热的。灯光一旦被他看出来,就可以一直看到它们。 他回过身来,看着他的星。 贝克特和星星 司屠
1935年,贝聿铭18岁到美国留学,先是在麻省理工后来到哈佛学习建筑。 在此之前,他在上海圣约翰中学读高中,他出生在广州,童年在苏州老家度过。 那时中国最好的青年,其实能够和世界同步。我读中学时的历史课本,谈到1937之前的中国教育时,也承认北大、清华这些高校,在20年时间内达到了亚洲一流水平。 很多媒体文章的强调贝聿铭和苏州的关系,“富15代”,这是标准的贵族了。他从小耳濡目染所能达到的审美水平,是后来的无产阶级子弟所不能想象的。 但是,成就贝聿铭的一定不是“传统中国”这个维度,而是“世界”。他在美国受到最好的、完整的建筑学教育,是彻头彻尾“现代”的。 他做的苏州博物馆,既很苏州,也很“现代”,称得上是理想的苏州成长的模样。 他的成功让人相信,中国传统的好的教育,是能够融入世界的。比他大25岁的江苏同乡赵元任,后来在美国当语言学教授,做过全美语言学会主席。 贝聿铭是文化连续性的结晶。一个家族可以累积财产,不断提高自己的文化品位,审美就像DNA一样。爷爷要有钱,爹要有文化,到了孙子辈,就可以成为艺术家。 文化的基础就是私有财产。一个再没品位的土豪,在有钱之后也会想办法把房子弄得更漂亮一些,前提是他可以把房子传给下一代。 贝聿铭也是“融入世界”的结晶。这一点尤其重要,他那一代青年才俊,很早就接受和世界同步的教育,在圣约翰高中读书和在美国没有什么区别。 贝聿铭的去世,再一次提醒我们,这个氛围已经离开我们八十年了。 张丰 中产生活观察
蒲松龄的伤感蒲松龄自己消化 在《聊斋》里,无数的狐仙奋不顾身的加入到人类的世界,成全了书生,这确实是美好的。但是,这样的好事是出自蒲松龄的意淫,在我们和蒲松龄的现实中,都不会有狐仙,绝没有这种成全,就是说这样一种美好在现实中并不存在,莫名其妙。清醒下来,我们都明白这只是小说。 难道我们因此有被欺骗了的不好感觉吗?不会的。我们明知道这都是幻觉仍然继续觉得它是美好的。那是因为,《聊斋》的美好不仅有狐仙的美好、故事(狐仙与书生相遇相守——就不要把他们对立成男女了)的美好和语言的美好,《聊斋》的另一层美好是蒲松龄的美好,是蒲松龄在他那一份现实里成全了他自己:他在写《聊斋》——我想像着他的那一样子。 和那个临死时说出“我度过了美好的一生”的维特根斯坦一样,他,蒲松龄是一个榜样,他的自我成全是一种示范,《聊斋》的美好、激励也是这样一种美好和激励。 蒲松龄的伤感蒲松龄自己消化。 司屠
5.21 今天我不开心,我吼了自己亲近的人 今天一整天,变成了毁掉中的一天 这世界已经病了,山河破碎,风飘絮 楼房陷在一股无名的怨气里,年老的人 素质越来越差,但你不能跟他们太较真 他们被即将到来的死亡,吓破了胆 他们变成了坏人,这是他们自己的损失 也是这个世界无可救药的沉沦的标志 事实上,我的精神也早已和肉体分离 我自己也只是想离开这里,前面的草丛中 散落着一小片鱼骨,还有一些辣椒和汤水 这都是老年人干的,那天,我还看见 一个老太太在车库里撒尿,看到我 赶紧站起来提裤子,这我理解,我理解 岁月会逐渐把人,变成功能失禁的怪物 可这多么让人悲哀啊,老去,皮囊松弛 令自己和亲人都感到陌生,不愿相认 在黑夜里忍不住啜泣,从另一个角度 也许我们该张灯结彩,欢庆那些离世的人 终于脱离开这被糟蹋了的人间 不用再欺骗自己,说什么岁月静好 不用在骗子们的包围中,练习幸福的技艺 也不用再次逃避完整,或强迫自己 变成一个更坏的人,依靠喝酒与他人和解 这是我,在一个不开心的上午能够说出的 所有的话,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请允许我像一个哑掉的家伙,在阴影中呆坐 在封闭的湖山中,像着粪的佛陀就此遁形 邵风华 2019.5.21
唐僧和孙悟空来到通天河边。天很冷,通天河兜底冻上了,冻得像一面大镜子。 唐僧看到冰面上人来人往的,很奇怪,问当地人:天这么冷,还有这么多人在冰上走来走去,他们在干嘛? 当地人说:西边是西梁女国,这些人应该都是做买卖的。我这边值一百个钱的东西到那边值万钱,那边百钱的东西到我们这边也值万钱。这样一来,人们不管死活也要过河。 三藏听了感叹:世上人们最放不下的就是名利。他们为了利舍生忘死,我奉旨取经是为了名,比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孙悟空听了说:师父你不要这么想,名利心换句好听的,就是你决心做一个对别人有用的人。你要接受自己的想法,只要别过分就行了。 孙智正 寓言 句群
野狗和家狗 一群野狗在旷野上奔跑,它们靠近一座村庄。一户人家投喂它们。 一只野狗留了下来。 过了几天,其他的野狗去看这只狗。这只狗很高兴地说:你们不要对人类有偏见,他们很善良对我很好,他们给我吃剩的骨头,昨晚都允许我睡到他们床上啦。你们快抛掉戾气和偏见,和我一起留下来吧。由我打了头阵,他们会答应的。这村里还有好多人家。 一只野狗说;谁不想过得舒服点呢,你的感受我知道。在人类家里,肯定比我们在野外吃得好睡得好。可有时,你不也得朝人类摇尾巴吗?不得帮他们看家吗?而且你会越来越像他们不再像自己。说起来这是他们的家,你都没法随地大小便了,要学着他们一样用便盆。还有啊,你不要说为我们打头阵,你留下来主要是自己觉得舒服。但我谢谢你邀请我们,我还是宁愿过野外的生活。 说完之后,有些狗和这只野狗走了,有些狗留了下来。虽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但是它们双方都有点闷闷不乐,为这样的离分感到伤感,同时心里还想着说服对方,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真是不解啊。 孙智正
梦想 理想 标题这个句子挺俗气的,不过确实是我在跑步的时候想到的。 一边跑一边听罗大佑,很感动。后来才发现那个歌单上一些歌已经不在了。 我从罗大佑的歌中听到了理想,他甚至直接在歌词中使用了理想这个词。 你我为了理想 历尽了艰苦 我们曾经哭泣 也曾共同欢笑 但愿你会记得 永远地记着 我们曾经拥有闪亮的日子 这样的句子很朴素,现在却觉得无比动人。因为我们已经很少使用“理想”这个词了。“理想主义”已经成为了贬义词,一个人要说他的“理想”,会被视为深井冰。 现在的人说什么?梦想。 理想意味着去建设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意味着某种公共性。“梦想”则是去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那些创业的人无不在谈梦想。他们会琢磨别人的“痛点”,那是自己的商业机会。一个有理想的人不会去琢磨别人的痛点,别人的痛会让他不安。 梦想是最终让自己拥有什么,而理想则是去奉献点什么。 所以小时候被问长大后理想是什么,很多会说是科学家、医生、飞行员,那更多意味着“责任”。 一个人不好意思说自己的理想是成为百万富翁,但却可以把此作为梦想。当然,现在百万富翁不算什么,很多人的梦想是财务自由。 我们这个社会大力提倡梦想,并且梦想等同于“成功”,这是最核心的时代叙事。 而理想,大多时候是和失败相关的,因为失败而动人。 张丰
不要再随便地游荡,因为你将面临自己记忆力的衰退,不再能追忆古代罗马和希腊人的行为,也读不成你为自己晚年保存的书籍。那么抓紧你前面的最后一些日子,丢开无用的希望,来自己援助自己,如果你完全关心自己的话,而这是在你的力量范围之内的。
@ 七点: 沉思录
通往奴役之路
@ 七点: 所谓经济权力,虽然它可能成为强制的一种工具,但它在私人手中时,决不是排他性的或完整的权力,决不是支配一个人的全部生活的权力。但是如果把它集中起来作为政治权力的一个工具,它所造成的依附性就与奴隶制度没有什么区别了。
(如果经济权利被控制,个人也容易变成附庸,没有尊严和个性。)
@ 七点: (集体主义,或社会主义道德,或曰精神,或曰文化,或曰惯例)绝不可以使这些惯例超越于任何具体命令之上,或者说,绝不可让这些惯例成为实现该社会的特定目标的障碍。它们只适用于填补一切直接的命令或者指定特殊目标所留下的缺口,但绝不能成为抵触当局意志的正当理由。
@ 七点: 要成为一个对极权主义国家的运行有用的助手,一个人单单准备接受那些为可耻行径而进行巧言令色的辩护还是不够的;他自己还必须积极地准备破除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种道德的约束,如果这对达到为他们所设定的那个目标似乎是有必要的话。由于这些目标的确定是最高领导单独作出的,充当他们的工具的人就绝不能有自己的道德信念。他们首先必须无保留地委身于领导者本人;除此之外最要紧的是,他们应当完全没有原则,并且名副其实地做到不择手段。他们绝不能有自己想要实现的理想;他们应当不持可能会妨碍领导者意图的是非观念。
@ 七点: 使思想获得生命的,是具有不同知识和不同见解的个人之间的互动。理性的成长就是一个以这种差异的存在为基础的社会过 程。这种成长的本质,就是它的结果难以预测,并且我们不能知道哪些意见有助于这种成长和哪些意见不会有所帮助——总之,我们不能用我们目前持有的任何意见来支配这个成长而同时又限制它。
@ 七点: 一个人只因为他是那个集团的成员受到尊敬,也就是说,并且只有他为公认的共同目标而工作才受到尊敬,并且他只是从他作为该集团成员的资格中获得他的全部尊严。单纯依靠他作为人的资格却不会带给他什么尊严。其实,人道主义的真正概念,因而也是任何形式的国际主义的真正概念,完全都是有关人的个人主义观点的产物,而在集体主义思想体系中,它们是没有地位的。
@ 七点: 屁股决定脑袋,这是我们这个社会中常见的事情。这个社会中从来没有对人的尊重,只有对权力的“尊重”。在权力面前唯唯诺诺,而一旦没有权利,自然就没人鸟你了。
@ 七点: 还有一个更加迫切的理由,使我们在此时应当认真地努力理解那些已创造了民族社会主义的力量:这将使我们能理解我们的人和我们之间重大攸关的争论。不可否认的是,迄今对我们正为之奋斗的明确理想还很少认识。我们知道我们正在为根据自己的观念塑造我们生活的自由而奋斗。这很有分量,但还不够。敌人运用宣传作为其主要武器之一,这种宣传不仅采取了喧嚣的形式,而且更采取了阴险的形式。
@ 七点: 这种个人主义的基本特征,就是把个人当作人来尊重;就是在他自己的范围内承认他的看法和趣味是至高无上的。
@ 七点: 社会发展的总方向,是使个人从他从事日常活动时束缚他的那些习惯和成规的羁绊中解放出来。
@ 七点: 总是使得一个国家变成人间地狱的事,恰恰是人们试图将其变成天堂。
@ 七点: 民主扩展个人自由的范围,而社会主义却对其加以限制。民主尽可能地赋予每一个人价值,而社会主义却仅仅使每一个人成为一个工具、一个数字。民主和社会主义了“平等”一词亳无共同之处。但请注意这个区别:民主在自由之中寻求平等,而社会主义则在约束和奴役之中寻求平等。 托克维尔
“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 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吵吵闹闹 你可知道我唯一的想要 世界还小,我陪你去到天涯海角 在没有烦恼的角落里停止寻找 在无忧无虑的时光里慢慢变老 你可知道我全部的心跳 ….”
回头看,除了一片废墟,我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尸骨如山。
《见证——肖斯塔科维奇回忆录》
[彼得·德鲁克( Peter Drucker)先生写道]通过马克思主义可以达到自由与平等的信念的完全崩溃,已经迫使俄国走上德国一直在遵循的相同道路,即通往极权主义的、纯粹消极的、非经济的、不自由不平等的社会。这等于说共产主义和法西斯主义本质上是相同的。法西斯主义是在共产主义已被证实为一种幻想之后所达到的一个阶段,而在斯大林主义的俄国和希特勒之前的德国,共产主义已经同样被证实是一种幻想。
自由主义的论点,是赞成尽可能地运用竞争力量作为协调人类各种努力的工具,而不是主张让事态放任自流。它是以这种信念为基础的:只要能创造出有效的竞争,就是再好不过的指导个人努力的方法。它并不否认,甚至还强调,为了竞争能有益地运行,需要一种精心设想的法律框架,而现存的和以往的法律无不具有严重的缺陷。它也不否认,在不可能创造出使竞争有效的必要条件的地方,我们就必须采用其他指导经济活动方法。然而,经济自由主义反对以协调个人努力的低级方法去代替竞争。它将竞争视作优越的,这不仅因其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人们所知的最有效的办法,而更因为它是使我们的活动在没有当局的强制和武断的干预时能相互协调的唯一方法。确实,赞成竞争的主要论点之一,就是它免除了对“有意识的社会控制”的需要,而且,它给予每个人一个机会,去决定某种职业是否足以补偿与其相关的不利和风险。
计划与竞争只有在为竞争而计划而不是运用计划反对竞争的时候,才能够结合起来。
那些愿意放弃基本自由来换得暂时保障的人,既不配得到自由,也不配得到保障。
七点:为什么读? 这个国家发生太多荒谬的事情,可笑的事情。 我们不能停止了解,就像野兽受伤,还会不断舔自己的伤口。痛恨,痛恨什么?愤怒,愤怒什么?悲哀,悲哀什么?
@ 七点: 哈耶克是他那个时代中勇敢和智慧者中的代表。虽然在自由国家,宣扬自由并没有人身方面的安全风险,但在自由的价值受到忽略的时候,他站出来了,重申了自由与市场的价值。这是一个勇者的道义担当。自由同时意味着责任,这种责任主要是对自己的责任。一个人如果不能对自己负责,或者懦弱、懒惰到不想负担这部分责任,那他就会沦落为某种附庸或者奴隶。所以说,当计划经济和全民福利的设想盛行的时候,只有勇敢者会站出来反对,因为他看到了被奴役的风险,而不是听之任之,抱以一种模糊的浪漫的想法。
人生的道路很难,一种勇敢的,清醒的价值观点认为,人应该自己去选择自己的路,并为之负责。人应该最大程度发挥他作为人的特点,而不应该让“主人/雇主/国家”来安排自己的生活。自由的价值首先是保护人有自我选择的权力,而同时,自由的价值也需要这种勇敢的,清醒的,负责的人生态度作为支撑,使自由的价值传递下去,而不至于因某一代人的沦落而丢失。
在一个国家是唯一的雇主的国度里,反抗就等于慢慢地饿死。 “不劳动者不得食”这个古老原则,已由“不服从者不得食”这个新的原则所代替。 ——托洛茨基(L. Trotsky)于1937年
然而,我们并不打算将民主供为神灵。的确,我们这代人可能对民主谈得和想得过多,而对民主所服务的价值谈得和想得太少。民主不能像阿克顿勋爵正确地论述自由时所说的那样,“是更高的政治目标的手段。它本身就是最高的政治目标。它并非是为了一个良好的公共管理才被需要,而是为了保障对市民社会和私人生活的最高目标的追求”。民主本质上是一种手段,一种保障国内安定和个人自由的实用装置。它本身绝不是一贯正确和可靠无疑的。我们绝不能忘记,在一个专制统治下往往比在某些民主制度下有更多的文化和精神的自由。至少可能想见,在一个非常整齐划一和教条主义地推行多数民主的政府统治下,民主制度也许和最坏的独裁制度同样暴虐。但是,我们的要点与其是说独裁必然不可避免地消灭了自由,毋宁是说计划导致独裁,因为独裁是强制推行各种理想的最有效工具,而且,集中计划要在很大程度成为可能的话,独裁本身是必不可少的。计划与民主之间的冲突只不过起因于这样一个事实,即对指导经济活动所需的对自由的压制来说,后者是个障碍。但是,只要民主不再是个人自由的保障的话,它也可能以某种形式依然存在于极权主义政体之中。一个真正的“无产阶级专政”,即使形式上是民主的,如果它集中指导经济体系的话,可能会和任何专制政体所曾做的样,完全破坏了个人自由。
最能清楚地将一个自由国家的状态和一个在专制政府统治下的国家的状况区分开的,莫过于前者遵循着被称为法治的这一伟大原则。撇开所有技术细节不论,法治的意思就是指政府在一切行动中都受到事前规定并宣布的规则的约束——这种规则使得个人有可能十分肯定地预见到当局在某一情况中会怎样使用它的强制权力——和根据对此的了解计划它自己的个人事务。
虽则每一条法律,通过变动人们可能用以追求其目的的手段而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个人自由,但是在法治之下,却防止了政府采取特别的行动来破坏个人的努力。在已知的博弈规则之内,个人可以自由地追求他私人的目的和愿望,肯定不会有人有意识地利用政府的权力来阻挠他的行动。
在一个每一件事都能精确预见到的社会中,政府很难做一件事而仍然保持不偏不倚。只要政府政策对某种人的精确的影响是已知的,只要政府的直接目的是要达到那些特定影响,它就不能不了解这些影响,因而也就不能做到不偏不倚。它必定有所偏担,把它的评价强加于人民,并且,不是帮助他们实现自己的目标,而是为他们选择目标。只要当制定法律的时候就已预见到这些特定影响,那么,法律就不再仅仅是一个供人民使用的工具反而成为立法者为了他的目的而影响人民的工具。政府不再是个旨在帮助个人充分发展其个性的实用的机构,而成为一个“道德的”机构——这里的“道德的”一词不是作为“不道德的”反义词来使用的,而是指这样一种机构,它把它对一切道德问题的观点都强加于其成员,而不管这种观点是道德的或非常不道德的。在这种意义上,纳粹或其他任何集体主义的国家都是“道德的”,而自由主义国家则不是。
@ 七点: 所谓道德的就是以自己的强力为支持,自我标榜伟光正的(伟大,光荣,正确)。把所有自己的观点以人民的名义强加在民众身上。
为此他们必须说谎,但不会有任何道德负担,因为他们是道德的制定者和道德的说明者,而不是道德的遵守者。
在每一个时期,他们会使用不同的道德的词语。但实质都是假,大,空。不论是所谓和谐,复兴,特色主义,还是什么新时代,新思想,等等,他们制造了一副巨大的词语哈哈镜,没有人相信,他们自己也从来不信。除了这个国家最愚昧最可怜的那些人。
这就是他们的可恨之处,从来不要指望他们的良心。建设美好国家,为了人民的福祉,从来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的目标是巩固权利,夺取权利,为了自己的目的使用权利,夺取更多的权利,巩固更大的利益。
@ 七点: 只有在自由主义时代,法治才被有意识地加以发展,并且那是自由主义时代最伟大的成就之,它不仅是自由的保障,而且也是自由在法律上的体现。正像康德所说的那样(并且在他以前,伏尔泰也用非常相似的措词说到过),“如果一个人不需要服从任何人,只服从法律,那么他就是自由的”。但作为一个朦胧的理想,它至少从罗马时代以来就已经存在了,并且,它在过去几个世纪中,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受到严重的威胁。
经济控制所造成的对全部生活的控制的程度,表现得最突出的莫过于外汇兑换方面。初看起来,国家管制外汇买卖对于私人生活的影响是再小不过的了,因此多数人对于这种管制都会采取漠不关心的态度。但是,多数大陆国家的经验教育富于思考的人们,要把这一步骤看作是向极权主义道路前进的决定性的一步和对个人自由的压制。实际上,这是使个人完全屈服于国家的专制之下、把一切后路都断绝的杀手,不只是对富人,而是对每一个人。一旦个人不再能自由旅行,不再能订购外国书报杂志,一旦一切对外联系的工具只限于那些为官方意见所认可的人,或者官方认为必要的人,则它对奥论的有效控制,将远远超过17和18世纪任何专制主义政府所曾经施行过的控制的程度。
控制生产和价格而授予的权力几乎是无限的。在一个竞争性的社会里,我们对一个物品需付的价格,和物与物的交换比率,决定于我们取得一物而使社会其他成员失去的另外一些物品的数量多少。这个代价并不决定于任何人的自觉的意志。如果达到我们目的的某种方法证明对我们来说耗费过大的话,我们可以自由地去试用另一种。我们道路上的障碍并不是由于某人不赞同我们的目的,而是由于其他地方也需要这种手段。而在一个受指导的经济中,当局监视着人们所追求的各种目的,它肯定会运用它的权力协助某些目的的实现,和阻止其他目的的实现。决定我们应该取得什么的,并不是我们自己对何者应喜爱何者不应喜爱的看法,而是他人对这一问题的看法。并且由于当局会有权力阻挠逃避其指导的任何努力,它会像直接告诉我们应当如何花费我们的收入那样有效地控制我们的消费。
在极权主义国家中,无论是俄国、德国,还是意大利,如何组织人民的闲暇时间成为一个计划的问题,这并不是偶然的。德国人甚至为这个问题发明了个可怕的和自相矛盾的字眼:“业余活动安排”(Freizeitgestaltung)(字面意思是,安排使用人民的自由时间),好像必得按当局规定的方法去花费掉的时间仍然是“自由时间”似的。
人们往往说,没有经济自由的政治自由是没有意义的。这当然很对,但在某种意义上,它是和我们的计划者使用这句话的意思几乎相反。作为任何其他自由前提的经济自由,不能是那种社会主义者允诺给我们的、免于经济劳心的自由,也不可能是只能通过同时解决个人的必需问题和免除个人的选择权才能获得的自由;经济自由必须是我们经济活动的自由,这种自由,因其具有选择的权利,不可避免地也带来与那种权利相联系的风险和责任。
@ 七点: 为什么说马云没有实现财务自由? 因为他连经济自由都没有。 除非他现在立即移民,不然如果那天政治风向稍变,他也可能立即一无所有,面临我等草民的境遇。
对平等的热衷,使自由的希望落了空,曾经赋予这个世界的大好机会因而被抛弃。 ——阿克顿勋爵
在竞争的社会里,穷人的机会比富人所受到的限制要多得多,这一事实丝毫也不影响另一事实的存在,那就是在这种社会里的穷人比在另一不同类型的社会里拥有很大的物质享受的人要自由得多。虽然在竞争制度下,穷人致富的可能性比拥有遗产的人致富的可能性要小得多,但前者不但是可能致富,而且他只有在竞争制度之下,才能够单靠自由而不靠权势者的恩惠获得成功,只有在竞争制度下,才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挠他谋求致富的努力。只是因为我们忘记了不自由意味着什么,所以我们常常会忽略了这样一个明显的事实:即在这个国家里,一个待遇很差的非技术工人,比德国的很多小厂主,或俄国待遇很高的工程师或经理享有更多自的计划自己的生活。
我们这一代已经忘记的是:私有制是自由的最重要的保障,这不单是对有产者,而且对无产者也是一样。只是由于生产资料掌握在许多个独立行动的人的手里,才没有人有控制我们的全权,我们才能够以个人的身份来决定我们要做的事情。如果所有的生产资料都落到一个人手里,不管它在名义上是属于整个“社会”的,还是属于独裁者的,谁行使这个管理权,准就有全权控制我们。
一个富人得势的世界总比只有得势的人才能致富的世界要好些,试问谁会否认这点呢?
@ 七点: 对自由民主还是特色主义的回答。
得势才能致富,你能否认这不正是你所见到的社会事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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Δ
“她原先爱喝奶茶,他经常去见她的时候,去奶茶店带一杯奶茶。他一直记不住她喝什么口味,直到她说,她不喜欢喝奶茶了。
后来有一次,他经过奶茶店,看到奶茶店门口写着五花八门各类奶茶的名字,他忽然有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他想起提着奶茶经过街头,但他想不起曾经期待什么,他脑中空白一片,这奶茶就是他的期望似的。但现在,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奶茶
有时候他一觉醒来,或者走路经过某个路口,开车在高架上,他忽然恍惚起来。他忽然感觉自己是李四,又好像是张三。他的人生有好几种,他一念间感觉自己是个医生,一念间是一个暴发户,一念间又是乡村的农夫。尽管如此,他明白他还是他,他一直没变,就是现在这样子。既然他的身份这么容易切换,他想,是什么决定了他就是他呢?
@ 七点: 他是天地一粟,在时空里一小点的闪亮。
他想说,我不是那样一个人,我想做我自己。
自己?他不确定,自己是怎样的?更多的时候他是羡慕“那样一个人”的。做自己的代价很高,可到头来,他做的了自己吗?
他常常在睡前,准确来说,是在睡着前的片刻,感觉到梦意的来临。他的梦里有天空,有地面,有云,有雾,或者是类似雾的东西,但不是雾,一种缭绕的迷人的幻景。他有时走在路边,身边是种种梦幻的景物。比如太阳,长的像一块方块玻璃盒子,他觉得随时可能从天空掉下来砸碎。整个天地甚至就是个大玻璃盒子,扭曲,褶皱如同梵高的画布。
他梦里的世界是一个易碎的世界,他的梦是一种易碎的梦。
我的怀念只是这样一种东西
有时是过去了的那些岁月的美好
有时仅仅是红酒干掉后
才能够盛满的一大杯虚无
我写到一列火车
邵风华
我也觉得人生是一场梦,是一片树林在夕阳里。
司屠
人生虽长
黑光
铅笔虽长,有写短的时候
人生虽长,有只剩最后一天的时候
一切都是瞬时
清风啊,明月
城市啊,灯火
虽然有许多疾病,但我爱
有许多刀尖抵着背,然我忍耐
我从淤泥里抬起头来
撑开大大的绿叶
大大的花朵
我无所顾忌了啊
多空啊,多亮啊
我要多一百只眼睛多好啊
多欢啊,多悦啊
我要多一千个手臂多好啊
秋兴
风华
1
我们在玻璃墙内
相对而坐
静穆如凋败的野菊
2
我半生居此
也从未看见
我的兄弟们如落叶归来
他们衣不蔽体、满面感伤
他们身披落日
头发上沾满寒星
他们归来,是要与我同诵
一首哀伤的诗
3
我必居于小城一隅
我必将于此终老
我必是大地上
一个小小的谬误
但无伤大雅
2006
以前的人,打柴,走一段路,坐下来休息一下。喝口水,啃一个饭团,然后接着走。
现在的人,要么不想走路,一直坐着。要么急忙忙,三两步就想把路走完。
在人类中间,你是渺茫的个体,一个人,你还有了这样的称呼:神,菩萨……在世界上,你是一个小动物,有来到有消失,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司屠
在你的离开和你要去到的那个地方,可能是一段很长的距离,长到你回望当年的离开也很正常(但不是后悔,你不后悔),但你回不去了,你从这回望里得出的结论是,回不去了。这也是你继续下去的一种动力。你卑鄙的看一眼身后,为得是向前再走出一步,一步接着一步。
很可能根本就不会有一个确定无疑的地方,有一天,你会来到”漫无目的“。那么,漫游吧,漫游者,艰难的自由才开始。
司屠
雪莱 生命的凯旋
······
我想我是坐在大路旁,
夏天浓尘滚滚,密集的
人群熙来攘往在赶路,
数不清如暮光中的蠓虫,
一个个行色匆匆,然而似乎不知道
他要去哪里,或从哪里来,或为什么
自己置身在这庞大群众中,却
漂浮在这人海里,如同从天空里掉下
千万片夏季棺木的叶子中的一片。——
老人和少年,男人和婴儿,
似乎都混杂在这巨大的洪流中,
有些飞快躲避他们害怕的,有些
追求别人所恐惧的,
另一些仿佛正步步逼近坟墓,
凝视脚下踏碎的蠕虫,
另一些悲恸地走在他们自己那
与死人无异的影子的昏暗里……
还有一些以为那是鬼,于是撒腿就跑,
在喘不过气的痛苦中几乎晕厥。
但更多人只是做出互相阻碍的动作,
追赶或避开云团投下的影子,
或正午天空里迷失的鸟儿,
他们走在未曾长过花的人行道上;
在无望的跋涉和焦渴中累倒,
听不到那永远有甜美的甘露
从多苔藓的洞眼溢出的清泉,
也感不到那在叙述着青葱小径的
森林之风,和那点缀着婆娑的榆树
和寒冷的洞穴的林中草地,
还有做着甜美的梦的紫色河岸,但他们
依旧在追求他们认真的蠢事……
······
黄灿然 节译
“他并非只是中庸,虽然我们经常将其混淆为中庸,在他身上熠熠闪光的,是更为罕见也更可贵的——心灵的完美均衡。他绝无教条之气,也不受冲动指使,从未迷恋某种理论而失去其他应该留意到的视角。他知道如何高贵而不失之于做作,坚定而不失之于暴烈,审慎而不失之于胆怯,世事洞明而不失之于冷若冰霜。”
他们远非曲意逢迎或惊世骇俗或离经叛道之人。他们也许会追赶一点新鲜与时髦,但绝非专务标新立异。他们并非天赋卓绝者。他们不过是看重并考量所见的证据。他们是机智与智慧、诙谐与戒律、工作与游戏、群居与独处、思考与休息、接受性与创造性、理想与实际、个人主义与怜悯之心的完美结合。他们生活在时日中,并非为了时日而生活。他们展现了黄金般的中和之道。
施文 给即将上大学的孩子们的信
清醒的省世者发现他不可避免地走上了一条堂吉诃德走过的道路。
在梦醒时分,堂吉诃德对桑丘说,亲爱的伙伴,我好想哭。
可爱的桑丘也很难过,毕竟到手的爵位和城堡竟与他擦肩而过。但他觉得不应该让他的主人更伤心,毕竟主人受的损失怎么说都是更大的。
桑丘对堂吉诃德说,亲爱的先生,我也很伤心,但请您想想,虽然我们受了这么大的磨难,可不都还好好活着咧?驽驿难得和我的小灰驴也都还好使着呢。
说完这些桑丘又继续睡。东方既白,他不知道堂吉诃德是真的醒了,真正的醒来了。
我们可爱的桑丘也明白着呢。
“人世间的希望全部都是虚假
满以为全部的努力可以换来享受安乐原来不过是风,是影,是梦”
因此我进入这个破碎的世界
追踪幻想中爱的伙伴,
它的声音
是风中的一瞬间
而不是久得足以抓住每一个绝望的选择
———————-
在地狱中,发现和寻找不是地狱的东西
然后使他们忍耐,给他们空间
———————-
我爱在淡淡的太阳短命的日子,
临窗把喜爱的工作静静做完;
才到下午四点,便又冷又昏黄,
我将用一杯酒灌溉我的心田。
多么快,人生已到严酷的冬天。
我爱在枯草的山坡,死寂的原野,
独自凭吊已埋葬的火热一年,
看着冰冻的小河还在冰下面流,
不知低语着什么,只是听不见。
呵,生命也跳动在严酷的冬天。
我爱在冬晚围着温暖的炉火,
和两三昔日的好友会心闲谈,
听着北风吹得门窗沙沙地响,
而我们回忆着快乐无忧的往年。
人生的乐趣也在严酷的冬天。
我爱在雪花飘飞的不眠之夜,
把已死去或尚存的亲人珍念,
当茫茫白雪铺下遗忘的世界,
我愿意感情的激流溢于心田,
来温暖人生的这严酷的冬天。
穆旦
“如果我不是为我,谁会为我?而如果我只为我,那我是什么?如果不是现在,那是什么时候?”
世界上没有钱可以买两人间的爱,上帝说,不要去寻找人间的富有,而是天堂的富有。天堂以爱开始,爱让天堂在地上显现。
《木屐树》意大利 1978
(1834年,意大利北部一条乡间小路上。
一个男生跟在一个女生后面,女生有些害怕,有些紧张,没敢回头。)
到了岔路口,男生喊住女生,问她:
“我可以对您说晚安吗?”
女生停下来,回头看她,回问:
“就只是说晚安吗?”
“那您想对我说什么吗?”
“我也对你说晚安”
《木屐树》
如果你的孩子没有任何才能,那至少你应该培养他有一颗坚韧的心,这样在他今后走上社会时哪怕被现实整得一塌糊涂、遍体鳞伤,他照样还能活下去。
我们不应该畏惧让孩子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让孩子受伤害,让他走投无路最后只得放弃,我觉得这样反而更好。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必须付出努力。但是,不管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那就只有放弃。
北野武的小酒馆
文艺不是写作摄影,不是画画书法,不是唱歌跳舞,不是拍个电影做点装置,文艺不是从事或者爱好这些。文艺,是你作为一个过客,还愿意帮助你的人类。
司屠
中国农民
有个中国农民,他参加了很多场战争,一会加入这个阵营,一会又被安排到了另一个敌对的阵营。他知道自己无论在那里都是个雇佣兵,他的目标就是从所有的战争中活下来。他活了下来,少小离家老大回,笑问客从何处来。这就是现实的中国农民,什么都不信,只相信活着。这也是游戏的中国农民,什么都不信,只相信要活着。
司屠
在她离开后,我想念她。当我和她在一起,我觉得她很平常。我需要仔细的看一看她,也看不到我的想念。
司屠
想像这死寂的星星,亿万年来在宇宙中转啊转。
“如果我们的眼睛看得到它们,有一天,我们也能碰得到。”小时候,有个声音这么对贝克特说,是他的某个亲人。
那是个夜晚,他抬头去看着星星。他看得那么久,使得和他说话的大人也去看了一眼。这张大人的脸已经模糊。
再次去看,是在一个走山路的夜里,一定还有人在他的左右,因为他的身躯还不算大个,那是条黑沉的山路,一个人他也不可能游荡至此,但他现在看不到他们了。他看到自己、山路和星空。星空从没有过的灿烂,满天的星星,都在闪烁,像道连小学操场上席地坐着的同学们,今天,他和他的这些小学同学们包括那时候的他自己的距离就像一直以来的他和星星的距离。那晚他看着星空走着,脚下自动生成它的地面。
后来又出现过一次这样的星空,是在战争期间,在逃难途中,在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里。一个静谧的夜晚,看到星星总是在夜晚,有时在清晨,从房子里出来,将醒未醒,像一头野猪,闯入了露水的田野,在那里游走起来,看到了天边还残留着一颗大大的星星,不禁站住了,哪怕是一头野猪,也会在啃哧啃哧的同时再瞧它一眼,这最后的星星太大了,那么大,还是星星吗?大得人想哭。那天夜里,贝克特从身下的干草堆里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了高高的窗框里的满天星,脑中就出现了小时候看到的那片星空。和那时比起来,星空更加遥远了。
正是在那天晚上,他意识到他和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甚至已经没有人在追踪他了,没有敌人,他是彻底的一个人,彻底的一个人是一头动物,在一堆干草堆上醒来,望着窗框里的满天星。有那么一会,他觉得摆脱了人类关系真是心旷神怡,使他感到他和星星的联系仿佛也紧密了起来。而在那之前,他并不比其他人和它们有更多的联系,毕竟谁会一直去注意星星呢?因为和这一晚联系着,在那之后,他和星星的这一联系不会再丢。因为有了星星的参与,他的这一晚显得特殊、可观。他仿佛是在回望那一晚的星星,其实是在回望那一晚。他仿佛是在回望那一晚,其实是在回望那一晚的星星。
后来,在巴里巴里的一条躺椅上(一条躺椅出现在荒郊野外,不能不引起某些人的思索,但也不会一直纠着不放,一条躺椅从它制造出来的那一天起,它出现在哪里都是有可能的),莫洛伊也看到了难忘的星星。一颗慧星从他的头顶划过。很有可能在附近的河面也留下了和天空中同样的一道轨迹,他冲动的要起来看,他和那个理智的一点也不浪漫的自己作着斗争。最后他放弃了是因为就算他去看也来不及了,轨迹已经在天空中消失,也在河面上消失了。放弃了之后他可不像其他人那样产生遗憾,因为很有可能这还让他避免了一次上当,他没有轻浮的从躺椅上起来,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赚了。
关于他看到彗星的事情,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莫洛伊觉得自己好狡猾,在他的脸上浮现了标志性的窃笑。人们看到这样的笑就会想当然地以为他藏起了什么秘密,也许这是莫洛伊有意为之,无端端地他也会这样笑,他是想这样和人保持联系?人们不禁想一探究竟,他们会诱惑莫洛伊,会给他下套,用尽各种可疑的方法,甚至逼迫他,其中也不会缺少天真烂漫这一种。但是天真烂漫恰恰对莫洛伊没有力量,或者说是所有的方法里力量最小的那一种,莫洛伊厌恶天真烂漫,想像一下自己可能会因为天真烂漫泄露了真情,他就快要吐了,想到自己身上可能一直就存在着这样那样的人之常情,他就快要吐了,有时候,他觉得,正因为他是天真烂漫的所以,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它闪得最快又有什么用,他的念头它们闪得最快他也抓得住,于是他真的吐了,彻底的排空了自己的胃,不时地这样来上一次,为了让身体知道——废话少说,他有能力将它保守到永远吗?“你有能力将它保守到永远吗?”那时他没有丝毫怀疑。而很快,他也就忘了。
但是贝克特记得,他替莫洛伊记得。
今夜,在继续徜徉的心情里,想像一颗死寂的星星,他想起了所有这些糟心的事情。“糟心的”,是一种呢称。这样的事情永远他都想不够,就像那个下午,他坐在阳光下面玩弄手上的鹅卵石玩了一个下午。这是属于旅途中的美好时光,这些时光总是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点记忆都没有留下,就像没有发生过,就像那时他没有活过,他该忘记了多少美好的回忆啊?阿门陀佛。阿门陀佛是他最近刚发明的一种结束语,由阿门和阿弥陀佛拼接而成。有不少年了,他一直在寻找着这样一种没有什么意思的结束语。阿门陀佛不算理想,会有更符合他的,阿门陀佛是从别人发明的两个这样的词得来的,但也不错,使越来越有意思的阿门和阿弥陀佛都变得没意思了些,值得他小小的得意一会。阿门陀佛。
那星星,有时他也会这样想,那就是他的星,他是这颗星星在人间的化身,他是这颗星星下了凡尘。这是他小时候听到的说法,人和星星的联系可以密切到这种程度,其中的幼稚、鼓舞和诗意。但是问题很快就来了,是每个人都是一颗星呢,还是只是少数人是星星下凡。每个听过这一说法的,总有些时候会进出这两种观点,在它们之间流连,可想得有很多,真是幼稚。
他伸出手去触碰它,它有一种无生命体的冷,不是冰冷,他无法深入这感受,这感受在让他感受自己,让他感到了自己的真实,他是肉体的有温度有水分有情感有频繁出现的姿势血液在血管里汩汩的流动。他有这些,它没有。感受着它的没有他的有更加的清楚真实了,从来没有这么的清楚真实,这么的清楚真实以至于从来没有的渺小。很真实,又很渺小,很渺小,又很真实,难免悲喜交加。
感觉过去了很长的时间,其实很短。这样的反差产生的效果是,当他回神来,肯定有这样一个过程,他感到失落、失望:梦醒了。
相反的情形,在文学中经常出现,其实过去了很长的时间,感觉却很短很短。少年在森林里睡了一觉回到自己的村庄,发现和他同时代的人都已经消失,没有人再认得他。他站在几个村民的中间,无辜的看着时间在他以外的人事物上陌生的体现。村民中有人说起,听老一辈说,从前村里确实有个少年有一次进入森林后就没再出来,村里派人去找过三天三夜,没找到,以为是被野兽给吃了。这个少年就是他。他找到了自己的家,他弟弟的孙子的一家七口住在那里。现在,他该何去何从?但既然有过这样的体验,他还会害怕看不到他的路在哪里吗?他不害怕,可能是因为某种天赋,而不是这体验。
如果前一种是梦醒,后一种就是进入梦里。
身后有个声音传来,贝克特转了个身,他的手还在星星上。
他看着后方(也是前方,对于眼睛),一开始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一片黑沉沉。他看的时间有点久。星星正在他的手下慢慢的转着。
看了一会,有几盏灯光慢慢地出现了,像是刚亮起来的。灯光的暗淡和疏落的分布,显得它们遥远、冷清,以及这片黑沉的地方非常的广大(那也意味着他和它们之间的距离)。他知道它们是热的。灯光一旦被他看出来,就可以一直看到它们。
他回过身来,看着他的星。
贝克特和星星
司屠
1935年,贝聿铭18岁到美国留学,先是在麻省理工后来到哈佛学习建筑。
在此之前,他在上海圣约翰中学读高中,他出生在广州,童年在苏州老家度过。
那时中国最好的青年,其实能够和世界同步。我读中学时的历史课本,谈到1937之前的中国教育时,也承认北大、清华这些高校,在20年时间内达到了亚洲一流水平。
很多媒体文章的强调贝聿铭和苏州的关系,“富15代”,这是标准的贵族了。他从小耳濡目染所能达到的审美水平,是后来的无产阶级子弟所不能想象的。
但是,成就贝聿铭的一定不是“传统中国”这个维度,而是“世界”。他在美国受到最好的、完整的建筑学教育,是彻头彻尾“现代”的。
他做的苏州博物馆,既很苏州,也很“现代”,称得上是理想的苏州成长的模样。
他的成功让人相信,中国传统的好的教育,是能够融入世界的。比他大25岁的江苏同乡赵元任,后来在美国当语言学教授,做过全美语言学会主席。
贝聿铭是文化连续性的结晶。一个家族可以累积财产,不断提高自己的文化品位,审美就像DNA一样。爷爷要有钱,爹要有文化,到了孙子辈,就可以成为艺术家。
文化的基础就是私有财产。一个再没品位的土豪,在有钱之后也会想办法把房子弄得更漂亮一些,前提是他可以把房子传给下一代。
贝聿铭也是“融入世界”的结晶。这一点尤其重要,他那一代青年才俊,很早就接受和世界同步的教育,在圣约翰高中读书和在美国没有什么区别。
贝聿铭的去世,再一次提醒我们,这个氛围已经离开我们八十年了。
张丰 中产生活观察
蒲松龄的伤感蒲松龄自己消化
在《聊斋》里,无数的狐仙奋不顾身的加入到人类的世界,成全了书生,这确实是美好的。但是,这样的好事是出自蒲松龄的意淫,在我们和蒲松龄的现实中,都不会有狐仙,绝没有这种成全,就是说这样一种美好在现实中并不存在,莫名其妙。清醒下来,我们都明白这只是小说。
难道我们因此有被欺骗了的不好感觉吗?不会的。我们明知道这都是幻觉仍然继续觉得它是美好的。那是因为,《聊斋》的美好不仅有狐仙的美好、故事(狐仙与书生相遇相守——就不要把他们对立成男女了)的美好和语言的美好,《聊斋》的另一层美好是蒲松龄的美好,是蒲松龄在他那一份现实里成全了他自己:他在写《聊斋》——我想像着他的那一样子。
和那个临死时说出“我度过了美好的一生”的维特根斯坦一样,他,蒲松龄是一个榜样,他的自我成全是一种示范,《聊斋》的美好、激励也是这样一种美好和激励。
蒲松龄的伤感蒲松龄自己消化。
司屠
5.21
今天我不开心,我吼了自己亲近的人
今天一整天,变成了毁掉中的一天
这世界已经病了,山河破碎,风飘絮
楼房陷在一股无名的怨气里,年老的人
素质越来越差,但你不能跟他们太较真
他们被即将到来的死亡,吓破了胆
他们变成了坏人,这是他们自己的损失
也是这个世界无可救药的沉沦的标志
事实上,我的精神也早已和肉体分离
我自己也只是想离开这里,前面的草丛中
散落着一小片鱼骨,还有一些辣椒和汤水
这都是老年人干的,那天,我还看见
一个老太太在车库里撒尿,看到我
赶紧站起来提裤子,这我理解,我理解
岁月会逐渐把人,变成功能失禁的怪物
可这多么让人悲哀啊,老去,皮囊松弛
令自己和亲人都感到陌生,不愿相认
在黑夜里忍不住啜泣,从另一个角度
也许我们该张灯结彩,欢庆那些离世的人
终于脱离开这被糟蹋了的人间
不用再欺骗自己,说什么岁月静好
不用在骗子们的包围中,练习幸福的技艺
也不用再次逃避完整,或强迫自己
变成一个更坏的人,依靠喝酒与他人和解
这是我,在一个不开心的上午能够说出的
所有的话,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请允许我像一个哑掉的家伙,在阴影中呆坐
在封闭的湖山中,像着粪的佛陀就此遁形
邵风华 2019.5.21
唐僧和孙悟空来到通天河边。天很冷,通天河兜底冻上了,冻得像一面大镜子。
唐僧看到冰面上人来人往的,很奇怪,问当地人:天这么冷,还有这么多人在冰上走来走去,他们在干嘛?
当地人说:西边是西梁女国,这些人应该都是做买卖的。我这边值一百个钱的东西到那边值万钱,那边百钱的东西到我们这边也值万钱。这样一来,人们不管死活也要过河。
三藏听了感叹:世上人们最放不下的就是名利。他们为了利舍生忘死,我奉旨取经是为了名,比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孙悟空听了说:师父你不要这么想,名利心换句好听的,就是你决心做一个对别人有用的人。你要接受自己的想法,只要别过分就行了。
孙智正
寓言
句群
野狗和家狗
一群野狗在旷野上奔跑,它们靠近一座村庄。一户人家投喂它们。
一只野狗留了下来。
过了几天,其他的野狗去看这只狗。这只狗很高兴地说:你们不要对人类有偏见,他们很善良对我很好,他们给我吃剩的骨头,昨晚都允许我睡到他们床上啦。你们快抛掉戾气和偏见,和我一起留下来吧。由我打了头阵,他们会答应的。这村里还有好多人家。
一只野狗说;谁不想过得舒服点呢,你的感受我知道。在人类家里,肯定比我们在野外吃得好睡得好。可有时,你不也得朝人类摇尾巴吗?不得帮他们看家吗?而且你会越来越像他们不再像自己。说起来这是他们的家,你都没法随地大小便了,要学着他们一样用便盆。还有啊,你不要说为我们打头阵,你留下来主要是自己觉得舒服。但我谢谢你邀请我们,我还是宁愿过野外的生活。
说完之后,有些狗和这只野狗走了,有些狗留了下来。虽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但是它们双方都有点闷闷不乐,为这样的离分感到伤感,同时心里还想着说服对方,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真是不解啊。
孙智正
梦想
理想
标题这个句子挺俗气的,不过确实是我在跑步的时候想到的。
一边跑一边听罗大佑,很感动。后来才发现那个歌单上一些歌已经不在了。
我从罗大佑的歌中听到了理想,他甚至直接在歌词中使用了理想这个词。
你我为了理想 历尽了艰苦
我们曾经哭泣 也曾共同欢笑
但愿你会记得 永远地记着
我们曾经拥有闪亮的日子
这样的句子很朴素,现在却觉得无比动人。因为我们已经很少使用“理想”这个词了。“理想主义”已经成为了贬义词,一个人要说他的“理想”,会被视为深井冰。
现在的人说什么?梦想。
理想意味着去建设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意味着某种公共性。“梦想”则是去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那些创业的人无不在谈梦想。他们会琢磨别人的“痛点”,那是自己的商业机会。一个有理想的人不会去琢磨别人的痛点,别人的痛会让他不安。
梦想是最终让自己拥有什么,而理想则是去奉献点什么。
所以小时候被问长大后理想是什么,很多会说是科学家、医生、飞行员,那更多意味着“责任”。
一个人不好意思说自己的理想是成为百万富翁,但却可以把此作为梦想。当然,现在百万富翁不算什么,很多人的梦想是财务自由。
我们这个社会大力提倡梦想,并且梦想等同于“成功”,这是最核心的时代叙事。
而理想,大多时候是和失败相关的,因为失败而动人。
张丰
不要再随便地游荡,因为你将面临自己记忆力的衰退,不再能追忆古代罗马和希腊人的行为,也读不成你为自己晚年保存的书籍。那么抓紧你前面的最后一些日子,丢开无用的希望,来自己援助自己,如果你完全关心自己的话,而这是在你的力量范围之内的。
@ 七点: 沉思录
通往奴役之路
@ 七点: 所谓经济权力,虽然它可能成为强制的一种工具,但它在私人手中时,决不是排他性的或完整的权力,决不是支配一个人的全部生活的权力。但是如果把它集中起来作为政治权力的一个工具,它所造成的依附性就与奴隶制度没有什么区别了。
(如果经济权利被控制,个人也容易变成附庸,没有尊严和个性。)
@ 七点: (集体主义,或社会主义道德,或曰精神,或曰文化,或曰惯例)绝不可以使这些惯例超越于任何具体命令之上,或者说,绝不可让这些惯例成为实现该社会的特定目标的障碍。它们只适用于填补一切直接的命令或者指定特殊目标所留下的缺口,但绝不能成为抵触当局意志的正当理由。
@ 七点: 要成为一个对极权主义国家的运行有用的助手,一个人单单准备接受那些为可耻行径而进行巧言令色的辩护还是不够的;他自己还必须积极地准备破除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种道德的约束,如果这对达到为他们所设定的那个目标似乎是有必要的话。由于这些目标的确定是最高领导单独作出的,充当他们的工具的人就绝不能有自己的道德信念。他们首先必须无保留地委身于领导者本人;除此之外最要紧的是,他们应当完全没有原则,并且名副其实地做到不择手段。他们绝不能有自己想要实现的理想;他们应当不持可能会妨碍领导者意图的是非观念。
@ 七点: 使思想获得生命的,是具有不同知识和不同见解的个人之间的互动。理性的成长就是一个以这种差异的存在为基础的社会过
程。这种成长的本质,就是它的结果难以预测,并且我们不能知道哪些意见有助于这种成长和哪些意见不会有所帮助——总之,我们不能用我们目前持有的任何意见来支配这个成长而同时又限制它。
@ 七点: 一个人只因为他是那个集团的成员受到尊敬,也就是说,并且只有他为公认的共同目标而工作才受到尊敬,并且他只是从他作为该集团成员的资格中获得他的全部尊严。单纯依靠他作为人的资格却不会带给他什么尊严。其实,人道主义的真正概念,因而也是任何形式的国际主义的真正概念,完全都是有关人的个人主义观点的产物,而在集体主义思想体系中,它们是没有地位的。
@ 七点: 屁股决定脑袋,这是我们这个社会中常见的事情。这个社会中从来没有对人的尊重,只有对权力的“尊重”。在权力面前唯唯诺诺,而一旦没有权利,自然就没人鸟你了。
@ 七点: 还有一个更加迫切的理由,使我们在此时应当认真地努力理解那些已创造了民族社会主义的力量:这将使我们能理解我们的人和我们之间重大攸关的争论。不可否认的是,迄今对我们正为之奋斗的明确理想还很少认识。我们知道我们正在为根据自己的观念塑造我们生活的自由而奋斗。这很有分量,但还不够。敌人运用宣传作为其主要武器之一,这种宣传不仅采取了喧嚣的形式,而且更采取了阴险的形式。
@ 七点: 这种个人主义的基本特征,就是把个人当作人来尊重;就是在他自己的范围内承认他的看法和趣味是至高无上的。
@ 七点: 社会发展的总方向,是使个人从他从事日常活动时束缚他的那些习惯和成规的羁绊中解放出来。
@ 七点: 总是使得一个国家变成人间地狱的事,恰恰是人们试图将其变成天堂。
@ 七点: 民主扩展个人自由的范围,而社会主义却对其加以限制。民主尽可能地赋予每一个人价值,而社会主义却仅仅使每一个人成为一个工具、一个数字。民主和社会主义了“平等”一词亳无共同之处。但请注意这个区别:民主在自由之中寻求平等,而社会主义则在约束和奴役之中寻求平等。
托克维尔
“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
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吵吵闹闹
你可知道我唯一的想要
世界还小,我陪你去到天涯海角
在没有烦恼的角落里停止寻找
在无忧无虑的时光里慢慢变老
你可知道我全部的心跳
….”
回头看,除了一片废墟,我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尸骨如山。
《见证——肖斯塔科维奇回忆录》
[彼得·德鲁克( Peter Drucker)先生写道]通过马克思主义可以达到自由与平等的信念的完全崩溃,已经迫使俄国走上德国一直在遵循的相同道路,即通往极权主义的、纯粹消极的、非经济的、不自由不平等的社会。这等于说共产主义和法西斯主义本质上是相同的。法西斯主义是在共产主义已被证实为一种幻想之后所达到的一个阶段,而在斯大林主义的俄国和希特勒之前的德国,共产主义已经同样被证实是一种幻想。
自由主义的论点,是赞成尽可能地运用竞争力量作为协调人类各种努力的工具,而不是主张让事态放任自流。它是以这种信念为基础的:只要能创造出有效的竞争,就是再好不过的指导个人努力的方法。它并不否认,甚至还强调,为了竞争能有益地运行,需要一种精心设想的法律框架,而现存的和以往的法律无不具有严重的缺陷。它也不否认,在不可能创造出使竞争有效的必要条件的地方,我们就必须采用其他指导经济活动方法。然而,经济自由主义反对以协调个人努力的低级方法去代替竞争。它将竞争视作优越的,这不仅因其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人们所知的最有效的办法,而更因为它是使我们的活动在没有当局的强制和武断的干预时能相互协调的唯一方法。确实,赞成竞争的主要论点之一,就是它免除了对“有意识的社会控制”的需要,而且,它给予每个人一个机会,去决定某种职业是否足以补偿与其相关的不利和风险。
计划与竞争只有在为竞争而计划而不是运用计划反对竞争的时候,才能够结合起来。
那些愿意放弃基本自由来换得暂时保障的人,既不配得到自由,也不配得到保障。
七点:为什么读?
这个国家发生太多荒谬的事情,可笑的事情。
我们不能停止了解,就像野兽受伤,还会不断舔自己的伤口。痛恨,痛恨什么?愤怒,愤怒什么?悲哀,悲哀什么?
@ 七点: 哈耶克是他那个时代中勇敢和智慧者中的代表。虽然在自由国家,宣扬自由并没有人身方面的安全风险,但在自由的价值受到忽略的时候,他站出来了,重申了自由与市场的价值。这是一个勇者的道义担当。自由同时意味着责任,这种责任主要是对自己的责任。一个人如果不能对自己负责,或者懦弱、懒惰到不想负担这部分责任,那他就会沦落为某种附庸或者奴隶。所以说,当计划经济和全民福利的设想盛行的时候,只有勇敢者会站出来反对,因为他看到了被奴役的风险,而不是听之任之,抱以一种模糊的浪漫的想法。
人生的道路很难,一种勇敢的,清醒的价值观点认为,人应该自己去选择自己的路,并为之负责。人应该最大程度发挥他作为人的特点,而不应该让“主人/雇主/国家”来安排自己的生活。自由的价值首先是保护人有自我选择的权力,而同时,自由的价值也需要这种勇敢的,清醒的,负责的人生态度作为支撑,使自由的价值传递下去,而不至于因某一代人的沦落而丢失。
在一个国家是唯一的雇主的国度里,反抗就等于慢慢地饿死。
“不劳动者不得食”这个古老原则,已由“不服从者不得食”这个新的原则所代替。
——托洛茨基(L. Trotsky)于1937年
然而,我们并不打算将民主供为神灵。的确,我们这代人可能对民主谈得和想得过多,而对民主所服务的价值谈得和想得太少。民主不能像阿克顿勋爵正确地论述自由时所说的那样,“是更高的政治目标的手段。它本身就是最高的政治目标。它并非是为了一个良好的公共管理才被需要,而是为了保障对市民社会和私人生活的最高目标的追求”。民主本质上是一种手段,一种保障国内安定和个人自由的实用装置。它本身绝不是一贯正确和可靠无疑的。我们绝不能忘记,在一个专制统治下往往比在某些民主制度下有更多的文化和精神的自由。至少可能想见,在一个非常整齐划一和教条主义地推行多数民主的政府统治下,民主制度也许和最坏的独裁制度同样暴虐。但是,我们的要点与其是说独裁必然不可避免地消灭了自由,毋宁是说计划导致独裁,因为独裁是强制推行各种理想的最有效工具,而且,集中计划要在很大程度成为可能的话,独裁本身是必不可少的。计划与民主之间的冲突只不过起因于这样一个事实,即对指导经济活动所需的对自由的压制来说,后者是个障碍。但是,只要民主不再是个人自由的保障的话,它也可能以某种形式依然存在于极权主义政体之中。一个真正的“无产阶级专政”,即使形式上是民主的,如果它集中指导经济体系的话,可能会和任何专制政体所曾做的样,完全破坏了个人自由。
最能清楚地将一个自由国家的状态和一个在专制政府统治下的国家的状况区分开的,莫过于前者遵循着被称为法治的这一伟大原则。撇开所有技术细节不论,法治的意思就是指政府在一切行动中都受到事前规定并宣布的规则的约束——这种规则使得个人有可能十分肯定地预见到当局在某一情况中会怎样使用它的强制权力——和根据对此的了解计划它自己的个人事务。
虽则每一条法律,通过变动人们可能用以追求其目的的手段而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个人自由,但是在法治之下,却防止了政府采取特别的行动来破坏个人的努力。在已知的博弈规则之内,个人可以自由地追求他私人的目的和愿望,肯定不会有人有意识地利用政府的权力来阻挠他的行动。
在一个每一件事都能精确预见到的社会中,政府很难做一件事而仍然保持不偏不倚。只要政府政策对某种人的精确的影响是已知的,只要政府的直接目的是要达到那些特定影响,它就不能不了解这些影响,因而也就不能做到不偏不倚。它必定有所偏担,把它的评价强加于人民,并且,不是帮助他们实现自己的目标,而是为他们选择目标。只要当制定法律的时候就已预见到这些特定影响,那么,法律就不再仅仅是一个供人民使用的工具反而成为立法者为了他的目的而影响人民的工具。政府不再是个旨在帮助个人充分发展其个性的实用的机构,而成为一个“道德的”机构——这里的“道德的”一词不是作为“不道德的”反义词来使用的,而是指这样一种机构,它把它对一切道德问题的观点都强加于其成员,而不管这种观点是道德的或非常不道德的。在这种意义上,纳粹或其他任何集体主义的国家都是“道德的”,而自由主义国家则不是。
@ 七点: 所谓道德的就是以自己的强力为支持,自我标榜伟光正的(伟大,光荣,正确)。把所有自己的观点以人民的名义强加在民众身上。
为此他们必须说谎,但不会有任何道德负担,因为他们是道德的制定者和道德的说明者,而不是道德的遵守者。
在每一个时期,他们会使用不同的道德的词语。但实质都是假,大,空。不论是所谓和谐,复兴,特色主义,还是什么新时代,新思想,等等,他们制造了一副巨大的词语哈哈镜,没有人相信,他们自己也从来不信。除了这个国家最愚昧最可怜的那些人。
这就是他们的可恨之处,从来不要指望他们的良心。建设美好国家,为了人民的福祉,从来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的目标是巩固权利,夺取权利,为了自己的目的使用权利,夺取更多的权利,巩固更大的利益。
@ 七点: 只有在自由主义时代,法治才被有意识地加以发展,并且那是自由主义时代最伟大的成就之,它不仅是自由的保障,而且也是自由在法律上的体现。正像康德所说的那样(并且在他以前,伏尔泰也用非常相似的措词说到过),“如果一个人不需要服从任何人,只服从法律,那么他就是自由的”。但作为一个朦胧的理想,它至少从罗马时代以来就已经存在了,并且,它在过去几个世纪中,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受到严重的威胁。
经济控制所造成的对全部生活的控制的程度,表现得最突出的莫过于外汇兑换方面。初看起来,国家管制外汇买卖对于私人生活的影响是再小不过的了,因此多数人对于这种管制都会采取漠不关心的态度。但是,多数大陆国家的经验教育富于思考的人们,要把这一步骤看作是向极权主义道路前进的决定性的一步和对个人自由的压制。实际上,这是使个人完全屈服于国家的专制之下、把一切后路都断绝的杀手,不只是对富人,而是对每一个人。一旦个人不再能自由旅行,不再能订购外国书报杂志,一旦一切对外联系的工具只限于那些为官方意见所认可的人,或者官方认为必要的人,则它对奥论的有效控制,将远远超过17和18世纪任何专制主义政府所曾经施行过的控制的程度。
控制生产和价格而授予的权力几乎是无限的。在一个竞争性的社会里,我们对一个物品需付的价格,和物与物的交换比率,决定于我们取得一物而使社会其他成员失去的另外一些物品的数量多少。这个代价并不决定于任何人的自觉的意志。如果达到我们目的的某种方法证明对我们来说耗费过大的话,我们可以自由地去试用另一种。我们道路上的障碍并不是由于某人不赞同我们的目的,而是由于其他地方也需要这种手段。而在一个受指导的经济中,当局监视着人们所追求的各种目的,它肯定会运用它的权力协助某些目的的实现,和阻止其他目的的实现。决定我们应该取得什么的,并不是我们自己对何者应喜爱何者不应喜爱的看法,而是他人对这一问题的看法。并且由于当局会有权力阻挠逃避其指导的任何努力,它会像直接告诉我们应当如何花费我们的收入那样有效地控制我们的消费。
在极权主义国家中,无论是俄国、德国,还是意大利,如何组织人民的闲暇时间成为一个计划的问题,这并不是偶然的。德国人甚至为这个问题发明了个可怕的和自相矛盾的字眼:“业余活动安排”(Freizeitgestaltung)(字面意思是,安排使用人民的自由时间),好像必得按当局规定的方法去花费掉的时间仍然是“自由时间”似的。
人们往往说,没有经济自由的政治自由是没有意义的。这当然很对,但在某种意义上,它是和我们的计划者使用这句话的意思几乎相反。作为任何其他自由前提的经济自由,不能是那种社会主义者允诺给我们的、免于经济劳心的自由,也不可能是只能通过同时解决个人的必需问题和免除个人的选择权才能获得的自由;经济自由必须是我们经济活动的自由,这种自由,因其具有选择的权利,不可避免地也带来与那种权利相联系的风险和责任。
@ 七点: 为什么说马云没有实现财务自由?
因为他连经济自由都没有。
除非他现在立即移民,不然如果那天政治风向稍变,他也可能立即一无所有,面临我等草民的境遇。
对平等的热衷,使自由的希望落了空,曾经赋予这个世界的大好机会因而被抛弃。
——阿克顿勋爵
在竞争的社会里,穷人的机会比富人所受到的限制要多得多,这一事实丝毫也不影响另一事实的存在,那就是在这种社会里的穷人比在另一不同类型的社会里拥有很大的物质享受的人要自由得多。虽然在竞争制度下,穷人致富的可能性比拥有遗产的人致富的可能性要小得多,但前者不但是可能致富,而且他只有在竞争制度之下,才能够单靠自由而不靠权势者的恩惠获得成功,只有在竞争制度下,才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挠他谋求致富的努力。只是因为我们忘记了不自由意味着什么,所以我们常常会忽略了这样一个明显的事实:即在这个国家里,一个待遇很差的非技术工人,比德国的很多小厂主,或俄国待遇很高的工程师或经理享有更多自的计划自己的生活。
我们这一代已经忘记的是:私有制是自由的最重要的保障,这不单是对有产者,而且对无产者也是一样。只是由于生产资料掌握在许多个独立行动的人的手里,才没有人有控制我们的全权,我们才能够以个人的身份来决定我们要做的事情。如果所有的生产资料都落到一个人手里,不管它在名义上是属于整个“社会”的,还是属于独裁者的,谁行使这个管理权,准就有全权控制我们。
一个富人得势的世界总比只有得势的人才能致富的世界要好些,试问谁会否认这点呢?
@ 七点: 对自由民主还是特色主义的回答。
得势才能致富,你能否认这不正是你所见到的社会事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