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没有生命的。
可能像四条腿的汽车,不过汽车更贵,钱和一种抽象的生命,那个值得呢。
如果夜里,谁把你家汽车的四个轮子卸下走了,汽车不知道哭,早上醒来你会心痛,你会想哭。
如果夜里,谁把你家猫儿的四条腿给剁下来,猫儿会哭,如果早上你看到猫儿还没死,你会觉得恶心。如果夜里你没有听到猫儿哭,你也不觉得那么难受。
有时候生命在我们手里,就是一个工具。
果腹的工具,淫欲的工具,名利的工具,消遣的工具,科学的工具,无奈的工具。
我们需要它的血,就把针插入它的眼睛,有时候针还没有完全插进去,眼眶里就刺挤出了血,溢满眼睛。于是你看到它血眼模糊。
我们需要它的肝,就刨开它的腹,取肝,捻浆,冷冻。我们需要汽车,我们需要汽油,我们需要习惯地活着。
每天给它灌胃,常会灌死,有时就见气管刺破,血从口中汹涌而出,于是听见尖刻的叫声,于是挣扎,于是疲软,于是它的肉体渐渐冷却。
每次喂食,久了它们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一听到声音它们就异常激动,笼子发出啧啧的声音。有的笼子关的是新来的,它们填补刚冷却肉体的空缺。它们不懂周围突然发出的热闹的声响,瑟瑟相偎在笼中,首尾相接,眼神茫然。
有回忘了喂食,第二天发现笼中老鼠少了一只,仔细一看,垫料上还有一块有毛的皮。
有回一只老鼠被笼子的铁丝夹断了一个爪子,血一直流,它就一直舔它的脚,细细地舔,切切地舔,舔了半个小时,舔了一个小时,舔到我没再去看。
它们咬铁丝,咯咯地响,因为生存以及啮齿的痛痒。
我要写一本《蔷薇园》,它的绿叶不会被秋风的手夺去,它的新春的快乐不会被时序的循环变为岁暮的残景。(萨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