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中有许多告白。[Mar 03rd,13]
2019-02-09 0 条评论

有许多人会从这条路经过,走着走着就消失了。
有许多年,我看见一个中年人,在每年的同样几天里出现在这个村庄。在田野,山㘭,小河边,出神、凝望、缓步。每年,小草都从他走过的田埂上冒出来,开始一点两点的绿,慢慢得,变成绿油油的长满田埂。
你说,一些人出现在一些地方,他们在寻找什么?是不是在看那田野里的泥土?它们每年都要被农人翻弄一遍。但等到冬天你再去看,和上一年比,可能也发现不了什么区别。仔细去看,或许会发现某个大坑被填起来了,某棵树被砍了又或长了新的小树。
有的人会重复出现在一个地方,有些时候他们走过就不再回来了。但最后他们都会消失。就像那个中年人,他很多年没有出现了。大概是所谓死了。对了,以前他总在新年的时候出现。每年新年都要带走一些东西,带来一些东西。他大概被新年带走了。
他每年在田野里寻找的东西是什么呢?它还在那里吗?我一直在猜测那大概是寂寞。寂寞总是最耐看,最耐人捉摸的。新年可以带走他,但带不走寂寞。这是很奇怪的。在这田野和山坳中间,必然有某种大寂寞,一年年累积在他的心里。
新年,人们吵吵嚷嚷,新年就带走人们,和人们的事务。寂寞留下来,像上帝抚慰忧伤般的双眼,出现在早春,黄昏、清晨和夜晚的田野里。

2018-07-18 0 条评论

太阳到达哪里,哪里就有影子。至少对于他所存在的世界里,这是真的。所以当他中学的时候听说无影灯的存在,他很震惊,怎么可能让影子消失呢?
后来他进入手术室,在那无影灯下工作,他明白了,所谓无影灯,不过是人类种种骗术中的一个而已。当然,不是那盏灯让他明白的,是生活让他明白了。所谓无影,只不过是人类的幻术,骗过的只是眼睛,而不是影子。
哪里有光亮,哪里就有暗影。当光亮照过来,他看到了心里的暗影。当一个人从另一个人的心里走过,带来的光越多,留下的暗影也越多。

2018-07-16 0 条评论

有几年的时间,他觉得自己仍旧年轻。他穿着学生时代的拖鞋和短裤走在街头,或者背着背包逛商场或超市。有些时间,他会出现在菜场。菜场倒和年轻没有半毛钱关系,它显示着他往中年的过渡,或者他对童年的回忆,那时候他跟在他妈后面去买菜。
再过些年,他再也体会不到年轻的感觉了。无论他如何穿着,或再次回到当初的那些地方,那种感觉再也找不回来。甚至忘记了。
年轻是一种脆弱,于现在的他而言是如此。当这种脆弱的感觉也不复存在的时候,他就彻底老了。
他的愤愤不平,他心中的怨念甚至诅咒,只不过是这脆弱的变种。欲望和脆弱一同消逝。
 
 
 

2018-02-15 0 条评论

贝贝还不叫贝贝时,小芸刚上幼儿园。
那时贝贝还是个狗崽子,刚从邻村的人家里买回来。小芸很喜欢,整日与它顽,给它喂食,吃得甚至和她一样好。
小芸把它唤作贝贝,于是贝贝就有了名字。
现在小芸上四年级,这些年贝贝一直没有生过小崽。去年8月,贝贝终于产了四只小狗崽。小芸兴奋不已。对这些小狗崽,亦如当初对贝贝那样。每次放学回家,必到贝贝的窝里去看“她们”。
转眼过年,小贝贝们长大了。和当初贝贝那样,面临被卖的命运。
爸说,那能一直养着。
拉去买那天,妈和姐如临大战,因为必过小芸这关。
小芸也有所料,试图把“她们”赶到房间里,不让她们抓。
姐想办法把小芸支开,妈用麻袋把四只狗崽拉到集市卖了。
等小芸回来,反被倒打一耙,妈问她:“小贝贝不见了,你跑哪里玩了,不去找一下啊”
小芸如梦方醒,真去找了一翻。爸在旁假言安慰她说,可能她们出去玩了,明天就回来了。
“也可能被偷狗的偷了,谁叫你不看着呢”,姐说。
她当然找不到,怅然若失,双手卷着衣角,愤愤地说,我知道,肯定被你们卖了。
今天在院前洗车,看见贝贝在门前屋后走来绕去。
她在找她们。

小区来了一个新的保安,一个小伙。
那天我要进门,在身上找门禁卡,他问,师傅,要我给你开门吗?
我说,好呀,谢谢。
他说,没关系。
我看他笑。
他在笑。
那一刻我感觉到他的善意,那一刻我也有一股善意。
我转身离开,这是我们各自的事情。

二十年前,我曾站在赣州一个即将拆除的破落房子里,和姐姐一起观看城市的夜晚。
在那之前,我从来没去过城市。
单是在那窗前看那些灯火,我就很兴奋。我想像它的里面,像一个我从来没听过的魔法故事里的宫殿,里面流光溢彩,糖果聚成河流,那里有装扮鲜艳的孩子,穿着发光的鞋子,肆无忌惮的在道路上奔跑。
很多年以后,我偶尔还会在其他事情上感觉到那种兴奋,虽然越来越少。这种兴奋一脉相承,驱使着生命不断往前,直到生命油尽灯枯,如同被榨干的甘蔗的时候。那时候,留下的只是怀念。

2018-02-07 0 条评论

“但是,在现实生活中,人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这种悲剧命运,生命的竞争原则注定了人必须面对冲突,人能力的有限性注定了人无法无所不能、无所不知,而肉体的自然衰老注定了人的生命的短暂。

2018-02-07 0 条评论

世间有许多路,
有时候我们会选择最难的那条
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
多数时候
我们不是自己
是女儿
妻子,丈夫
单单不是自己
现在你做女儿去了
我在一隅
吹着寒风
噢,哭泣
已经不是我们的年纪
哦,期待
已经不是我们的年纪
哦,
——都怪我,
都怪我
摘不得星星
也建不了花园
都怪我
都怪我
独爱那些寒星
这些天涯人

2017-10-31 0 条评论

一个人忍不住煽情,自我感动,是什么原因?
比如说我。在煽情成为煽情之前,那是一种期望,仿佛有个救世主,妈妈在看着。一旦认识到,所有的期望都是想象——一种不知何时植入大脑,或本来在其中的隐约幻想的时候,煽情便形成了。被感知的煽情于煽情者而言,就像跳梁小丑照镜子,丑地难受,嫌恶地难受。
“生命是一袭华丽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蚤子”。
张爱玲如是说。
避免煽情有两种办法,其一,永远自我感动下去,则无煽情的痛楚。无感自然无痛。
其二,过一种真实的生活,用真诚打败幻想,及一切的虚伪与谄媚。

2017-10-25 0 条评论

人总要以一种方式保存尊严,这样就算形体和精神受折磨,他也还能支撑下去。
他要变成老年痴呆,也还是要固执下去,就算在儿子面前犯了错,也还是要坚持,最多不过是老了,不是他的错。
我们不知道自己以何种方式死,总有这么一回,这是他的说法。
我们要以自己的方式活,只有这一回。
“如果注定要以某种疾痛死去,那有什么担心的呢”,姑姑这样说。
“你死了,我会想念你的”,我想这样说。
可这有什么好说的呢,好像真的像死别似的。

这样生活 | 晨钟暮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