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半夜听到夜蝉的叫声,寂寂的,好像突降冥冥古原。
困极了困极了,还是睁着眼睛,不忍合上。
2
那只老鼠的肿瘤长到第五天的时候,已经转移到它的头上。
肿瘤那么大,它快睁不开眼睛了,它已经像一头迷你型的猪。
第六天,它就死了。
3
佛法: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说为科学作贡献,无知,可笑,可怜!
说是强者的特权,无耻,狂妄,痴迷!
都是一样的,他的痛也是我的痛,他的死也是我的死。没有科学之别,没有强弱之分,有的只是一团肉的痴迷。
这样生活,我就是佛祖,我就是宇宙。
我们懒洋洋地坐在家门口
没有特别的事
没有特别的话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秧,昨天黄昏前冒着小雨已经插好了
未来几天没有什么划算
如果愿意,
可以一直这样坐到吃晚饭
坐到成群的蚊子涌进家门
直到爸爸想去找根烟抽
妈妈要洗菜了
贝贝的头上骑了一只蝴蝶
小芸抱住胆小的贝贝
贝贝在她身上撒开了娇
贝贝不知道自己已经成年了
贝贝不知道难为情
小芸央我去捉蝴蝶
蝴蝶绕到她的头顶上飞呀飞呀
她抓也抓不到
我们坐在矮凳上笑
乌桕树上落下一片斑黄色的叶子到门前的溪水里
蝴蝶就来自那里
小芸追着蝴蝶跑啊跑啊
贝贝在后面跟呀跟呀
蝴蝶在门前飘呀飘呀
时光打个盹
爸爸在半夜里饿醒了
我看到奶奶抱着爸爸在煤油灯下喂奶
土墙上映着她斑驳的影子
我抱着那影子,一直哭,一直哭
一直哭
天暗下来后去跑步,5000米。
我喜欢打赤脚跑,地面上还很热,风却很大,吹得我的短发抖啊抖,我觉得幸福啊,在抖。
田径场四面被高矮的楼围着,楼房冒着白灯、红灯、黄灯、黑灯,显得像个角斗场。周围有各种声音,在建高楼的工地上的声音,不远处的马路的汽车的声音,边上老妇女的家常,旁边一家游泳池的轰隆隆的水声,成群孩子的尖叫。还有,黑黑的光线下打电话的女孩,偶然的笑声。
情侣穿着短衫,牵着手,竟然也打着赤脚,在操场上一圈一圈走。春天的时候,我打赤脚,以为别致,现在已然一般。
迈脚,展臂,扩胸,吐一肚子毒气。
的士上的新闻
司机大哥戴一副墨镜,很像位道上的朋友。里面放着收音机。
“这里是‘布啦布啦’电台,欢迎收听《新闻早高峰》。·····
”·····来关注出行,现在是上班高峰,阳明东路到青山南路口段目前车辆堵塞严重,八一大道行驶车辆所减少,但是各大路口等待通行的车辆还是有很多·····”
然后是不停地换台,我瞄了一眼驾驶台上收音机上显示的数字,在96.25处停下来,是一曲《缘份天空》。
惊讶的是的哥跟着它开始旁若无人地唱了起来。
粪坑里的蠕虫
赶到火车站,这个时候人也是很挤,售票处只能见到黑压压攒动的人头。
我回忆起小时候在粪坑里见过的一种蠕虫。黑色的头,柔软的身体,如蚊子大小。身体柔软的部分隐在黑色的粪水下,不停地摆动,支撑着头露出水面。它们常常大群出没,密密麻麻占满整个粪坑,然后一眼往下看去,黑压压的粪水平面有种不规则的波动。
后来我听说一种病叫做密集恐惧症,就是一见到密集排列的东西,就会起鸡皮疙瘩,甚至恶心,呕吐,晕厥。而我会回想起那种恐怖的场景,一张由黑色的蠕虫排列而成的幕布,挤压,摆动着,然后渐渐靠近,紧缩,包裹全身的肌肤。
不过还好,我们娇细、敏感的神经或者小气、脆弱的病,常常会被粗枝大叶甚至强暴的生活纠正着。生活是一块用麻木镶砌的无奈广场。
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知道已经没有上午的车票,于是决定奔汽车站。
去车站的路上碰到一个刚高考完的外地小孩,昨夜被偷了手机。
他说看我的样子还是应该和他上下年纪,一路高兴。
美女要求同我一起睡
外甥女四岁。晚上睡觉前不听话,外婆骂了几句,她赌气,说不要和外婆睡了。
于是跑到舅舅的房间,作如上要求。
丢东西呢
最可怕就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然后,想她的时候
不知道她在哪
它是没有生命的。
可能像四条腿的汽车,不过汽车更贵,钱和一种抽象的生命,那个值得呢。
如果夜里,谁把你家汽车的四个轮子卸下走了,汽车不知道哭,早上醒来你会心痛,你会想哭。
如果夜里,谁把你家猫儿的四条腿给剁下来,猫儿会哭,如果早上你看到猫儿还没死,你会觉得恶心。如果夜里你没有听到猫儿哭,你也不觉得那么难受。
有时候生命在我们手里,就是一个工具。
果腹的工具,淫欲的工具,名利的工具,消遣的工具,科学的工具,无奈的工具。
我们需要它的血,就把针插入它的眼睛,有时候针还没有完全插进去,眼眶里就刺挤出了血,溢满眼睛。于是你看到它血眼模糊。
我们需要它的肝,就刨开它的腹,取肝,捻浆,冷冻。我们需要汽车,我们需要汽油,我们需要习惯地活着。
每天给它灌胃,常会灌死,有时就见气管刺破,血从口中汹涌而出,于是听见尖刻的叫声,于是挣扎,于是疲软,于是它的肉体渐渐冷却。
每次喂食,久了它们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一听到声音它们就异常激动,笼子发出啧啧的声音。有的笼子关的是新来的,它们填补刚冷却肉体的空缺。它们不懂周围突然发出的热闹的声响,瑟瑟相偎在笼中,首尾相接,眼神茫然。
有回忘了喂食,第二天发现笼中老鼠少了一只,仔细一看,垫料上还有一块有毛的皮。
有回一只老鼠被笼子的铁丝夹断了一个爪子,血一直流,它就一直舔它的脚,细细地舔,切切地舔,舔了半个小时,舔了一个小时,舔到我没再去看。
它们咬铁丝,咯咯地响,因为生存以及啮齿的痛痒。
6,阳光明媚了
南昌很少见今天这样的阳光明媚,对,这样春天的末尾。
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的中午,
我站在阳光下的水泥板上,
后背的50米车行如流
左边的50米有一群人在阳光下的水泥板上打篮球
前面飘来肉香
右边飘来老鼠楼的臭味
7,有一天
有一天早上,已经不早了,我经过一个中学的大门,大门紧锁,有几个学生背着书包,靠在铁栏门上。
我想他们迟到了,我看那个校园安静的空荡有一种阴森,急忙逃走。
有一天,我经过一条小巷,两个女中学生走在前面,聊着什么很开心,忘情地手舞足蹈起来。
可是来了一个老女人,老女人不小心被开心的女孩用手打到了。老女人开始骂骂咧咧,走出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骂骂咧咧。中学生被吓到了,至少今天不再手舞足蹈了。我觉得很可怕,急忙逃走。
有一天,早上如厕,急匆匆穿了拖鞋出了房门。
厕毕,发现钥匙锁在屋内,没有刷牙,穿拖鞋就去上班。
有一天早上醒来,找不到眼镜。怎么找,还是找不到眼镜,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躺着看天花板,天花板真白。
上次整理桌子,端了一盆水放在桌子下边,准备用来洗抹布。
拿起一本书,不自觉地翻开。许久后,我踏了一脚就踩翻了水盆,水躺了一地。不知道到水盆为什么在那里。
还是上次整理柜子,那种上下柜。我蹲在下柜整理东西,上柜的门开着。一下子起身,头就顶在上柜的门上,痛了好一会。
不久后,我又在下柜整理,又忘了上柜的门,我又起身,又顶上去了。于是我就坐到椅子上,不敢动了。
我是不是很傻?
看到它们被关在笼子里,觉得可怜
伸手想摸它的头,它就突然咬我一口
我是不是很可笑?
想起基耶斯洛夫斯基《红白蓝》之《蓝》里面,朱莉在丈夫和女儿在车祸中双双离世之后,独居一室,一日,她在一个房间里整理东西,在箱子底下发现一窝刚出生的老鼠,小鼠还没有长毛,母鼠叼着其中一只在窝边打转。她吓住了不敢动,突然一阵伤心。她把箱子放了回去,掩门离开。
她去问妈妈,她小时候怕不怕老鼠,妈妈告诉她,她妹妹怕,她不怕。她说,现在她怕了。
她问邻居借了一只猫,将它从门外放进去,锁上门离开。躲在游泳池水下,憋气,不敢回去。
4,KTV
那个空间像酿米酒的大缸。真正的酒缸我一刻也没有呆过,我看见蒸好的粳米放进里面去,再加上几块酵母,过十几天就会出来甜酒。
那个空间酿的不是酒,我们像粳米一样被放进去,不一会就溶解了。歌是酵母块,灯光的温度,每颗粳米等待中出神的样子,出神还是某些回忆憋出的阵阵酒香?都让人受不了了,这可以听到的飘来荡去的时光!你在那声音里流淌。。
5,感冒了
如果是漫画家,感冒了,他就画一朵云,缩紧了身体,脸蛋红红的,额头横起来,眼睛垂着快睁不开来了啊,她打一个喷嚏,天就下雨了。
如果是落魄的诗人,感冒了他会写好多诗,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感冒的时候,他可以正常发地神经~~呵“灵魂和肉体的颤抖”~~
如果我会画画,感冒了我就画一个小鬼,他在云里露了一个小头,牵了一根线,套在我的脖子上,我走路都是轻飘飘的,不能着地,就像没有家了一样,睡在床上也感觉不到床。我会写上图注,是上帝派他来捉弄的。不是试探我们,不是成全我们,是在提醒,我原是天使。
1,每天,你们都说一个故事,编一本小说,演一台戏。
2,每天,你们凑在耳边,说N个秘密,N段心事。N次笑,N次苦恼,N种生活的琐事。
3,每天,你们重复一种表情,两种表情,或者三种表情。因为重复的距离太小,每天都不像是新的。
4,活在今天,你们说的悄悄话,你们也成了生活的秘密。回忆只有成为邈远才成为回忆,你们不说,今天和昨天生活的变迁。
5,当你们成为回忆,你们已经不是你们。